“你想,龙临渊复活晏安阳,本来就是一次试炼,他们之间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以你我对晏安阳这个人的了解,心高气傲的他怎么会甘心被人利用?尽管他这半条命被掌控在龙临渊手里!因此,脱离龙临渊掌控,便是他如今想做的!他自然清楚,龙临渊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你!为了不让龙临渊的诡计得逞,他要么设法阻止龙临渊接近你,要么杀了你,而后者,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做法,可他似乎选择了前者。”陆吾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
“所以,你才会选择与他合作,对么?”在此之前,我其实对他这个决定存有困惑,现在从他嘴里似乎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他只是笑了笑,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晏安阳的一切行为,只因他还保存着少儿时代与你共处的那份情感,当年因他身份的尊贵,才会用不择手段甚至强抢豪夺来表达,如今想必是幡然大悟,知道施予比争夺更难能可贵更得人心吧!”陆吾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酷似一泓深潭,“其实,他与龙临渊何其相似……”
他的话让我一怔。
是啊,晏安阳与龙临渊,不管是身份还是行事作风,都何其相似!所以,陆吾才会选择与晏安阳合作,一切全然只因晏安阳才是最了解龙临渊的那个人啊!
想明白了这层之后,我讶异地看着陆吾,嘴巴张成o型。
他恰好再次将目光投向我,见我一脸的讶异,便又是一笑,朝我眨巴着眼睛,目光变得十分柔和,趁我不注意,忽然倾身过来,在我额头上飞快地落下一吻。
他说:“对我而言,只要能护你周全,敌人的敌人,皆是友军!”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千年宿敌!
可没待我开口说话,他便转换了话题:“我们时间不多了,得想办法过去才行!这冰层不止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还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看不清它阻隔的面积有多大,无法估量我们要跨过去得花多少时间,落脚点在哪里!”
他的吻,蜻蜓点水,他温热的气息刚喷到我脸上,随即又被无名冷风所取代。
我略微失望地看着他,他早已注意他处。
我只得默不言语地盯着他的背影,心绪万千。陆吾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在我面前,他的情绪向来掩藏得很好,此刻亦不透露半点。
我暗自叹了口气,调转目光看向朦胧苍茫的远方。
此时,已临近黎明。
夜静无声,却变得格外寒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出口,栈道上的风似乎格外凛冽,吹在身上如同刀割般刺痛。
我不停地搓着手,呵着气为自己取暖。
陆吾则在研究要如何为我们自己开凿一条捷径,好越过拦路冰层到栈道的另一端去。
不出十分钟,他似乎有了主意,向我招呼了一声:“殿下,将你的匕首给我吧!”
“好!”我将腰间匕首取下交给他。
他接过去的同时,也将自己那把短匕握在手里,叮嘱了我一句:“殿下,你往后退些,一会你看着我的动作,然后提气跟随我!”
“好!”我点点头,往后挪动几步,并凝神聚气做好准备。
陆吾不再与我说话,他反手将我那把匕首插入绝壁中以固定自己的躯体,左手则持着他自己那把短匕往冰层里灌入劲力使劲凿。只见他手落匕起,咔嚓咔嚓声中,大片大片晶莹的泛着寒光的冰屑。冰屑哗啦啦地坠入深不见底的沟壑,很快便无声无息,空留道道如星如雪的痕迹。
栈道本就狭窄,无法并肩而行,所以在他后面的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眨巴着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忙。而周围,除了挖凿与冰屑坠落的声响以及山风呼啸外,再无任何声响,安静得只剩余我们俩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被陆吾用匕首一刀一刀刻凿的窟窿,也在一点一点地扩大。
直到抵达第一具尸体处,陆吾才停下手,将匕首收回腰间,换了个弓身姿势,将双脚踩入栈道的缝隙里,以固定前倾的躯体,空出双手去靠近那具年轻的尸体。
他想做什么?
我的目光一直好奇地追随着他。
只见他在靠近那具尸体的瞬间,空出的双手各持着匕首往尸体周围的冰层里继续凿,更多的冰屑随着匕首的起落如同砂石滚落下去,坠入无底深渊不见踪影。这时候我倒是看出他的企图了,他是想将那尸体整具凿出来,因为它处在我们去路的中央位置稍微偏下一点点,我们想要开凿捷径通行,若不将它拦腰凿断,就必须得将它整具移开。
拦腰凿断死去的躯体,这种缺德的事陆吾是干不出来的,所以他打算将它整具移开。眼看这四面绝壁皆无其葬身之处,它的归宿恐怕只有我们底下这百丈沟壑了。
我在黯然之际,陆吾还在埋头凿冰。
哗啦啦……沙沙沙……轻重不一的如同催眠的声音在我耳边起伏不断,让百无聊赖的我目光变得迷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在骤降。我抖索着身躯,回过神来,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来的气息变成了一团白雾。
我看向陆吾。他的忙活快接近尾声了,只要去除这具拦路尸体,再凿开一层薄冰,我们便能穿过去了。
哗啦啦……沙沙沙……嘶嘶嘶……
耳边的杂音似乎多了另一种奇特的无名之声,我眯着眼,仰起脸来。不想,却被一片雪花砸个正着。
我伸手去捏了捏那片雪花,冰凉的,有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还带着丝丝腥臭味,而且遇到我的体温,也并未融化。
此间,陆续有零落的雪从头顶上的死亡之峰处飘落。
下雪了?
我心里疑惑着。
可这雪下得毫无征兆且极为诡异,开始时很稀少,一片两片三四片,紧接着,无数片洋洋洒洒地坠落,那速度显得急促,仿佛不是从天而降,而是被什么人从雪峰上扔下来那般,下得极不匀称。
我狐疑地仰头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头顶上的位置本是死亡之峰的边缘,我们站在这边缘绝壁中间的栈道上,本无遮头障碍,却不知何时这边缘绝壁上已结满了尖锐的冰笋,乍看之下,如同猛兽之尖牙利爪!冰笋呈垂直状态,全都向着我与陆吾所在的方向。
这种反常现象,让我有种不祥预感,急忙朝陆吾方向喊道:“秦天……”
可我哪会料到,陆吾也正遭遇突发事件!就差那么几下,他就能将那具年轻的尸体整具凿挖了出来,可就在我喊的那瞬间,有什么东西从那具尸体的腹部处破腹而出,如一道透明的寒光,直取向陆吾的面门。
陆吾的反应何其了得,陷入栈道的双脚加重力度往下一压,身子向后仰,双手持着匕首,挥成一片锋芒,将扑面而来的不明物体斩于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