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上说的……仅是这些？”龙临渊的语气里尽是半信半疑，他双目直视着我，心里还在猜疑着我话里也许还有所隐瞒。
    我眨巴着眼睛，佯装不明他所指：“不然？！”
    “……”我的话，让龙临渊本就不耐烦的目光更是平添了几分敌意。
    我勾勾嘴角，略思量一番后道：“嗯，其实还有……”
    “还有什么？”我还没说完，龙临渊已经抢着问了。
    “急什么？！”我白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看到瑶台北面一道微弱的镜光撕开层层乌云，冲天而上。
    罗门生得手了！
    尽管还有后续需要处理，但压在胸口间的大石算是落下了些，我嘴角不禁噙了一抹笑。
    只是，西南面还尚无动静，远远看过去，氛围有些诡异，怕是生了异常！
    “快说！”龙临渊似乎也知道北面战事已尘埃落定，心绪躁动起来。
    “好吧！我说！”我也不恼，不缓不急地继续着：“敬苍吾弟，为兄无能，怕是时日不多矣，不能再为弟担忧，吾王之血脉及吾族之人事皆托付于弟，望弟早日夙愿达成！敬苍吾弟，尔知为兄习性，向以司药为醉，疏于教导后生，若日后吾后辈存忤逆之心，可诛之……”说到最后龙家的叛逆，我的目光因愤然而成了利刃，射向龙临渊方向，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
    “不可能！”龙临渊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忽悠，骤然暴怒起来，“祖师爷龙青云根本没写过这样的信笺！定是你在欺骗本王！”
    “何以见得？！”我挑高了眉，不承认，也不否认。
    龙临渊看着我，双眼透着难以名状的精光：“祖师爷若早知道如何炼制长生不老药，以及对服药后的后遗作用了如指掌，他又怎么可能会以为炼不出完美丹药而郁郁寡欢，死在丹路旁边呢？！更不至于在临死前还对自己的失败念念不忘？！若非如此，我们龙家祖祖辈辈又怎么可能无时无刻在派人监看着岭南浮山城寨中的一举一动？看你是否清醒亦或是死去了，看冯道微是否还活着，活得怎样……直到我前五代先祖那一辈，才知道你不仅清醒了，还如常人无异！而冯道微却变得无比苍老……”
    “……”我静静地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陆吾亦已没了动作，他将黑色长剑收在身侧，隔在我与龙临渊之间默默无语。
    “那会，我龙家凭着精湛的炼药之术，贵为一方霸主。只可惜，我们炼出来的丹药无非就是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药，比起真正的长生不老药而言，根本不足为提！你的长眠，以及冯道微的衰老，曾一度让我们死了炼就长生不老药的心，可是，冯道微老去了，而你却清醒了，虽与常人无异，却年华永驻！这个消息从岭南传来的时候，我龙家整个家族都沸腾起来了，龙家看到了永生的希望！”龙临渊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透着他龙家炼药师特有的痴狂，他说话的字句间虽毫无章法，却难以掩饰他的欣喜狂热，“我们龙家不是没想过要辅助你和冯道微弘扬先族遗愿，重建家园，可比起我们龙家将要主宰恒生，这些所谓忠诚，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就是这份狂热，令他龙家走上了逆族的不归路！
    “所以，浮山城寨被破后，你们龙家的人便从岭南一路追踪着我和秦天，去了符家寨？”我试探着问。
    “是！”龙临渊露出残酷的笑容，“你们与晏安阳的数百年纠葛，都在我们龙家的监控中！你们前往符家寨寻找钥匙，我们先祖认为这是龙家人一次绝佳的机遇！”
    “什么机遇？！”我沉声问。
    龙临渊“呵呵”地讪笑了起来：“云殿，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
    “哦？我该知道什么呢？”我淡淡地反问道。
    “本王问你，当年你们去符家寨，想做什么？”龙临渊狡黠地不答再问。
    我们当年去符家寨做什么？！还用问吗？自是为了寻得各族钥匙，开启先族城门，完成敬苍的夙愿啊！只是……在符家寨满门灭族之后我便再也……
    “……”看着龙临渊那张带有几分轻狂的脸，我沉默不语。
    “这话又得绕回到数多年前，冯道微带着你和七大家族一路东去之时，为了掩人耳目，七大家族陆续沿途分散寻村镇居住，同时为了守护故地不被外族袭扰，冯道微将故地封印起来，并铸造了七把凤尾钥匙，分别交给各族族长掌管。冯道微希望若干年后你能一路西回，将钥匙集齐重新开启故地城门，重振先族声威！所以，你当年不就是为了钥匙才去的符家寨吗？！”龙临渊跨过栏杆，躯体笔直地立于云台之上，半边残破衣袖随着他说话的间奏而微动。若非知道这华服之下是一具即将腐烂的身躯，这站姿在世人眼中，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是！没错！可这跟你们龙家有何干系？”我不动声色地问，“你为何说对龙家而言，这是一次绝佳的机遇？”
    “呵呵！这难道不是一次知晓如何炼制长生药的绝佳机遇吗？！你看，各大家族手里的钥匙，能开启先族大门，回归故里，用同样的古法同样的炉鼎再炼仙药亦不是难事！况且，还有你的存在，更是成了我们的动力！”
    “这么说来，这确实是一次绝佳的机遇呵！所以……？！”我的目光越来越冷。
    “所以，在晏安阳带人前足踏入符家寨时，我们便后足而至。一时半会困不住你，夺取符家钥匙也不错！”龙临渊颇有得意之色。
    我握紧拳头：“钥匙对你们来说，一点用途也没有……”
    “谁说没有？！”龙临渊打断我的话，“钥匙，我们是用不上，可这不是还有你吗？”
    还有我？！
    “符家寨灭族一事，解了我龙家先祖们多年来的疑惑！当年云王和云妃牺牲了自身龙体凤躯，以换取长生不老药的炼制；而服用这长生不老药的你，身上流淌着云王云妃的血液，指不定会成为关键的药引子，因此我们便赌了一次！”龙临渊盯着我看，眼神出乎意料的诡异。
    “赌了一次？！”我心中警铃大作。
    “符听云！”龙临渊缓缓吐出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名字。
    黄莺？！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冷着脸道。
    “符听云在没有服用任何丹药的情况下被你救活了！”龙临渊看着我，笑了起来，笑声极为怪诞，“你用你的血救活了她，你的血比我们的想象的还要珍贵，这无疑就是炼丹的关键！”
    “所以……”又是炼药！一切都是因药而起呵！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我避开他灼灼欲食人的目光，说道，“攻打符家寨的也不尽然是晏安阳的岭南兵，而是为了引我上钩，你龙家先祖便借晏安阳之手，将符家寨满门屠尽！”
    灭门的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没错，是我龙家先人所为！当年在你用血誓复活了符听云，我龙家本要下手将你带回龙腾堡，可惜被你身边这贴身走狗给破坏了——他悄然无声地将你转移了！”龙临渊看向陆吾，目光射出恶毒之意，“他的出手，让我们意识到，若要对你下手，必得先除了他！所以我龙家先人便决定唤醒他体内的异化……”
    啪啪啪——
    龙临渊的话还没说完，在离我们十米远的暗处已有人鼓起掌来。
    一道黑影从那里缓缓现身。
    我定睛一看，是晏安阳！在城门外时他随着龙临渊的队伍先行进入云城腹地。虽不知道他此行目的，但他此时的现身多少是因为他听到龙临渊的话了。
    “好一出暗度陈仓的戏啊！真真是精彩绝伦！亏本官人替你们龙家背黑锅背了这么多年！”晏安阳站在我左侧不远处，不无自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