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楚寻语来到灯奴岛上,和燕枝一起来到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无意中发现了潇潇曾经带过来的一面大铜镜,借用燕枝的能力将破镜重圆以后,惊讶的发现其中居然暗藏了一个玄妙的阵法,时隔几十年后,楚寻语竟然真的再一次见到了潇潇。
眼见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楚寻语和燕枝都惊愕不已,潇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问他们二人好:“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你们两位这些年都很辛苦吧。”
燕枝震惊的感叹:“原来你当初诓我给这个镜子施法的作用原来在这里。”
楚寻语指尖在颤抖,颤颤巍巍的用手摸着镜面问道:“潇潇……莫非你还没死?”
潇潇也用手掌贴在镜子的内侧,和楚寻语手对着手,摇摇头,眼角也有泪珠滑落:“相公,我早就死了,这是我当初用阵法保留的一缕残魂,只为今生今世今时今日再和你见最后一面,只有你自己才能解开这个阵法,待时间到了,就会魂飞魄散,你我恐怕就真的生死永隔了。”
楚寻语将长剑主动解下,放在一旁,两只手都放在镜面,巴不得破开镜子钻进去不可,眼中泪如泉涌,面部肌肉一跳一跳的,这是在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落泪,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潇潇在镜子里表情也痛苦和悲伤万分,不断的安慰和催促:“相公,相公,你快问我啊,有什么话或者问题你就赶紧问,别哭,千万别哭了,我早就告诉过你,男人不能哭,你看,你再哭,把我也要招哭了。”
燕枝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她,摇摇头,问潇潇:“既然如此,那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问吧,事情开展的如你所料吗?咱们今天见面你有什么还要交代的吗?”
潇潇低头看着燕枝,泪中带笑:“我的能力也有限,也仅仅能看到这里,要不然我也不会选中此处做最后诀别,你们能走到这里,特别是相公你,你能走到我的面前,就说明一切都如同星辰所言,至于说剩下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下去了,那就不是我能参透的未来了。”
楚寻语红着眼睛,沙哑着问:“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让你回来了吗?”
潇潇笑着摇摇头,笑容中有绝望也有悲伤:“没有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方法或者术能复活死人的,我在这里等着你,就是为了要见你最后一面,这一天我等的太久太久了,上一次我们分开,生死离别太过于匆忙,我相信你也应该有很多很多问题想要问,这一段旅程是如此的漫长,漫长的让山河都在沧桑,只愿相公你没有承受太多的苦楚,我对你也没有造成太多的悲伤。”
楚寻语用额头紧紧靠在镜面上,低头看着自己和潇潇的脚尖,像是责问,又像是自语:“你怎么能忍心离开自己的家人。”
“我所有的家人此时此刻现在都在眼前这里了。”潇潇也把额头靠过来,在镜子内侧和楚寻语面对面,头对头,尽管镜子上是一片冰凉,但楚寻语感受到的确实一股多少年来都未曾见到的发自心底的温暖。潇潇不得已的说道:“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却又不得机会说……”
说道此处收声低着头看看燕枝,楚寻语也顺势低头看了过去,燕枝本来是一脸关切的在听潇潇说话,忽然听来这么一句,表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对着潇潇一摊手:“我还能躲到哪儿去?过河拆桥吗?我可是你姐姐哎,你就顾着你老公不顾你姐姐了?”
潇潇梨花带雨,带着泪痕都被逗笑了,劝道:“姐姐,昔日我和你离别之时该说的话都说了,我和相公则不然,尚有无数未尽之言,以前总觉得我随他四处征战相处时间很长,待你我天各一方后,才觉得在一起的时间如此短暂,现在见了面,话多的恐怕都说不完。”
“那什么……那我也想听……”燕枝委屈的举起手,“你们能见面多亏了我,我也想听,就当我不存在好吗?”
楚寻语也被逗乐了,随手擦了一下面颊,示意潇潇不要紧,“潇潇都走到这一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燕枝听也就听吧,我们,权当我们夫妻两个,再带上一个孩子。”说罢,本能的用手摸了摸燕枝的大脑袋。
燕枝眼中精光一闪,没好气的一把打掉楚寻语的手,斥道:“我是你奶奶。”
楚寻语没理会燕枝,看着潇潇,眼神中又恢复了神伤,问道:“我会成为灯奴的这一天你当年也预见到了?”
潇潇沉默了一会,点点头,答:“是的,当初你出生的伊始,你的星辰就在闪烁,我就感觉到了,改变我们命运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楚寻语疑惑的问,“为什么是我?”
“我得到了星辰的启示,应运我们灯奴这一劫难而出生的这个人是能救千万黎民,又能杀人无数,不仅能毁掉黑灯,还能瓦解灯奴,还看到了你会从最近的一次昆仑派的中原八俊的评比中脱颖而出,还看到了你置之死地而后生,从绝境中生还,还看到了青色的莲花图案以及……你终于成为了灯奴……来到了我的面前。”潇潇说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忍不住擦拭了一下泪痕,“我要明白星辰的启示,就去看了昆仑的千辰会,先是发现中原八俊之中有个药王府的你,修为最低却脱颖而出,而后你又去从军,正式对应了星辰的预言,药王府人能救天下苍生,你又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历史上有无数灯奴都想反抗黑灯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我决定亲自留在你身边陪伴你成长,只可惜我等不到这一天了,我只有站在终点这里等候你了。”
“那个叫什么琢根的,他怎么搅合进来的?”楚寻语觉得奇怪。
潇潇苦笑道:“因为我在外面时间日趋紧迫,越到后面就越拖不下去了,黑灯越发的看出不对要杀你,对我的背叛也日益疑心,我无可奈何,你自身修为太低,根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于是我只好求助于琢根,希望他有办法能救你,挽救危局,我当时想着他毕竟是你家里人,也是我们灯奴里唯一一个和你有故的,或许他不会杀你,他假意答应之后,献上一计,说我可以假意去杀朱元璋,失手被擒,天牢护卫森严,灯奴不好闯进来杀我,至于你,他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可以用药让你假死,隐瞒灯奴耳目。”
顿了顿,潇潇又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就答应了,我知道刺杀天子是死罪,我进了天牢必死,只不过我是灯奴,很难杀,或许有一线希望,我死不足惜,所以我提前嘱咐了秦桑姐姐后事,以后她如果能看见你,一定要帮你一把,我等的灭灯大业、生死存亡等等,全部系于你一身,至于我,我已经死不足惜了,你知道的,当我脱下斗篷一瞬间,我就已经背叛天道,经脉逆转,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了,死,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在这世界上耗着纯属灯奴体质异于常人,很难被杀死罢了。”
“结果我下狱之后,你被朝廷捉住回金陵城受审,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琢根心底果然是黑灯最忠实的走狗,他要杀你灭口,所以我和你一起往昆仑方向逃,只有在万道之祖的昆仑,高手如云,琢根才不敢乱来,而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也死在那里了,这面镜子我提前做好,就是怕出现这种来不及和你告别的情况,我只能陪你走到那里了,死前我还看着天空,希望上天给我启示,如果你真的是预言之子,那你那天那时那刻,你肯定命不该绝,如琢根所言,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这一路走来,这么多年了,你我终于相见,你果然是那个‘他’。”
潇潇凄楚的问道:“相公,你不会怪我吧?”
“怪啊。”楚寻语低着头认真的说道,“如果你在还在我身边,我恨不得扇你几耳光,我是认真的。”
潇潇和燕枝表情都有些尴尬,楚寻语苦笑一声,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你说我改不改怪你?但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老婆,所谓夫妻,应该患难与共,再难我们也一样一起携手闯过去,所以怪你归怪你,还是会和你一起走下去,不离不弃。”
潇潇破涕为笑,用手摸着镜面说道:“吃苦了你,也长大了。”
“没什么。”楚寻语也用手和潇潇隔着镜子摸着,故作豁达的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在两极之地转个圈嘛,我修为被废以后,学成了剑修,而后上长白山,参与昆仑内乱,和蜀山一起作战,在南疆闹了个惊天动地,挖出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但也因此变成了灯奴,而后在海洋上和这些海盗闹来闹去,变成了大巫,这些你当年都预见到了吗?”
“看到过一些简单的启示。”潇潇点点头,“所以我当年一直都很焦急,总是逼迫你成长,因为我看到未来你的命运全是生死劫,你不成长,残酷的命运就会要你的命。”
楚寻语自嘲的答:“没事,问题不大,我不就是几进几出鬼门关吗,我死习惯了,习惯就好。”
“你还是心里有怨。”潇潇摇头连连,“对不起。”说到这里,整个镜面忽然黯淡了一些,闪烁了几下,潇潇在镜子里四顾了一下,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说:“相公,时间要到了,这一次,我们就真的永别了。”
楚寻语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一会,不知道要说什么,潇潇说道:“记得告诉孙将军,你晚上睡觉被子不要盖的太厚,容易踢被子,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这些年你吃了太多苦,如果你能活下来,你们俩要好好过,那么我在天之灵也会瞑目了。”
楚寻语一愣,随即有些腼腆的说:“孙将军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还不打算伤你心告诉你呢。”
“她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人。”潇潇倒是很豁达,“不过我到现在一样很吃醋,你们应该好好过,这是你们该得,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天天打仗,并没有多少时间在家里,让我们真正意义上好好相处,以后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生活的重要性,你们要好好过,这是你们该得到的。”
镜子上阵法的红光忽明忽暗,潇潇的身影在越来越模糊,仿佛用尽最后的两只手力气用手摸在内侧镜面上,一上一下,楚寻语和燕枝同时也用手摸在镜子上不放,潇潇泣不成声的说:“我好害怕……真的害怕……相公……相公……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楚寻语声泪俱下,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多看潇潇一眼,哪怕一眼也好,潇潇的的身形几度模糊又几度抖动,最终……不甘心的散成了一片萤光,在镜子中逐渐飘散了,楚寻语脑袋贴着镜面啜泣不已,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双手还摸着镜面上刚才潇潇摸过的地方,身子无奈的滑跪在地,愤恨的忽然用脑袋在不停的撞大铜镜,燕枝连忙死死抱住楚寻语肩头,也留着泪喊道:“别再撞了……别再撞了……”
楚寻语一言不发,一直用头把镜子撞裂开了,这才罢休,翻身躺着面朝灰蒙蒙的天空,在燕枝怀抱里,良久,才哀嚎一声……
燕枝抱着楚寻语也坐在地上泥泞之中,像是自语,又像是劝慰:“当初游鸿子走的时候,我和你的心情一模一样,你要撑住,这就像是杀人的刀子,在心头上割了一刀,结果伤疤长好了,却惊讶的发现又来一次,又割了你一次,疼啊,确实疼,谁说疼习惯了就不疼了,那是骗人。”
“我要剁了琢根。”楚寻语愣愣的看着天空小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燕枝小声的点点头。
“我要把他的肠子,我说的是每一寸,每一寸肠子都给扯出来。”楚寻语咬着牙,眼神透过红红的眼睛的闪烁着坚定,看着苍天声音越说越大,“我发过誓的,要把他的肺都给撕出来,我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