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一群小辈在一起对着灵石议论纷纷,很快惊扰了心绪不宁的颜祁毅。
“父亲。”颜尚一眼就瞥见了严肃着脸下楼的颜祁毅,顺口就喊了声,直接让他们四人之间沸沸扬扬的热闹争议变成了鸦雀无声。
“爸。”“颜伯伯。”“颜伯父。”颜心和莫小兰以及肖穆也都同时喊到,带着不明所以的窘迫。
此时颜祁毅比以往还要严肃的脸,让他们有了几分压力,不敢在这有大的声音和不对的举动。
“嗯……今天回来怎么没说?”颜祁毅板着脸问道,眼神极快地缓和了下来。
颜尚和肖穆下意识将眼神投到颜心的身上,以前每次只要他们三人做了什么不符合颜祁毅心意的事,都会让颜心出来说话,那时候颜祁毅就会变得轻拿轻放,根本不追究。
“爸,是哥研究出了外面那雨的解毒法子……我回学校,这不是想你了嘛,就拉着他们回来陪你一起吃饭啦。”颜心眉眼含笑,调皮温柔地说道。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颜祁毅撒娇了,仿佛这样的时光在她的记忆里落了一层灰一样,让她怀疑那些是否存在过。
“嗯,让今天的保姆多买些菜回来做。”颜祁毅刻板的脸上陡然变得和蔼可亲,以前颜心会觉得是颜祁毅太疼爱她,可现在她只感觉到一阵违和。
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她看不清父亲心里的看法了。
如果说以前的高深莫测可以用性格来解释,可是现在对她溺爱的态度如此反复。她能感受到父亲的爱,却感觉不出这爱究竟有多深。
也许只是一滴水,也许是汪洋大海,她早已不能从中一眼看透。
“好,我去跟今天的阿姨说。”莫小兰立刻自告奋勇地去厨房找了今天的家政阿姨,大厅里的气氛她有些不能适应,幸好还有这么个借口让她脱离。
颜家本来有干了七八年的保姆管家,只是他们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早在颜心休学之后的一个月就彻底辞职了。
让人心里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爸,今天家里来客人了?”颜心看着客厅餐桌上那明显的被粗饮过的青湖龙井,脸上有些疑问。
颜心的问话只不过是想打破他们之间有些凝滞的气氛,因为太奇怪了,她也想遁走。
“嗯,b大的一个学生过来拜师。”颜祁毅面对颜心的疑问,毫无隐瞒地回答了她,也终于让有些过于冷清的局面变得融洽起来。
颜祁毅走到硬的红木椅旁边,率先坐了下来。颜心他们也跟着走到沙发上,朝着颜祁毅的方向,坐了下来。
“爸你收徒啦?”颜心惊异地看着颜祁毅,她可是记得她爸收的那一溜串赫赫有名的徒弟,不是高官,就是军中有分量的,再不济也是富甲一方的有钱人。
“你当你爸我是收破烂的啊,什么都收?”颜祁毅渐渐变得平易近人,和颜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找回了以前那父女情深的感觉。
颜心吐了吐舌头,她越来越想知道那个来拜师的是有怎样的自信。不过,她爸这么挑剔,对方一定很生气吧?
“b大几年级的啊,兴许我认识。”颜心兴致勃勃地问道,她猜想也许是b大的学神曹磊,也许是b大的才子尤清明……想了半天,将b大各种有潜力的,名声大的多想了一遍,却又觉得都不太可能。
“b大一年级陆海维。”颜祁毅似乎想起了他们一家人来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年轻人还不懂收敛,总是以为“天大地大老子最大”,遇到较劲的事,会为了反抗而故意伪装,哪怕伪装的拙劣不堪,不过这确实也给他带来了一点笑料。
颜心、颜尚和肖穆面面相觑,三个人都看到了颜祁毅心里的舒畅,还以为他对那个拜师的杜海维满意极了。只是想到刚才颜祁毅说的那句半开玩笑的嘲讽,又有一点不解其意。
这到底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啊?
“噢……那爸,你到底是收了,还是没收啊?”颜心所问得都是颜尚和肖穆心里所想的,所以三个人眼神或直接,或隐晦,但都集中注意力放在了颜祁毅的脸上,屏息等待回答。
颜心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杜海维”是谁,就算是大一的,那进来的第一名也好像是叫黎源吧?
“没有,真当你爸是老糊涂啊。今天来的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长逼过来的,那孩子他爸心里肯定存着,攀上我这背后那小小人脉的打算。”颜祁毅吹胡子瞪眼地回答,一点也看不出什么严肃、厉害来。
那叫“小小人脉”么?那明明就是庞大的资源!她爸(他父亲他伯父)就是谦虚,这要换成别人,早就利用这些发家致富了。
“爸,你对那个杜海维什么看法呀,之前我还看你笑了,是不是挺欣赏的?”颜心想起颜祁毅提起杜海维的那个笑意,虽然不明显,但也证明了颜祁毅对杜海维的感官不一样。
颜尚和肖穆也期待着颜祁毅的评价,他们想起当初他给他们做的评价。
“你要不是我儿子,我都懒得看你!”颜尚脑海里一想到这句,每次都会斗志满满,这句不屑就是他前进的动力。
“看在你是家辉儿子的份上,我就不评价你了。”肖穆还记得自己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半天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把家里的沙发花瓶都给砸了!
“挺有活力的一个‘孩子’。”在颜祁毅心里,终究有些时光流逝的感慨,他的孩子都已经成人长大,甚至就快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家庭。他也是人,他也会感到孤单,杜海维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即使他不服老。
这么感慨的评价,这真的是我爸?
这么正面的评价,这真的是我父亲?
这么不苛刻的评价,这真的是我伯父?
三个人心里同时不可思议地刷着屏,在他们心里颜祁毅绝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之前的嘲讽风格、严厉要求风格才是他。
颜心这一趟回来,她跟颜祁毅还有颜尚以及肖穆之间的关系仿佛回到了从前,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时间不能逆转,这一切都需要他们刻意去维护。
午饭时间后,颜心跟莫小兰两个女孩子开始窝在房间说着悄悄话。从天南海北到衣服挂饰,从明星八卦到情感纠纷……颜心的表现终于在最后莫小兰提到林陌的时候土崩瓦解。
“心心,你跟我说实话,你还喜不喜欢林陌?”莫小兰问的郑重而又直接,而颜心早就歇了说谎的心思。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如何?”颜心眼神飘忽,仿佛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看起来十足的忧郁可怜。
“你笨啊!喜欢当然继续追啊,不喜欢赶紧进行下一段恋情啊!”莫小兰拉着颜心的胳膊,对着她充满真心地规劝。
颜心沉默了……她当然喜欢林陌,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不想以后因为林陌和亲人朋友争锋相对。更何况,分手是她提出来了,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反口的人。
“小兰,你不明白。喜欢有时候不一定就要在一起,所以,即便我还喜欢他,但是我们没有未来。”颜心的眼眸明明没有流泪,但是莫小兰却看到了她的心碎与喘不过气的痛苦。
莫小兰不能理解,为什么喜欢却不在一起,她和颜尚绝对不会这样。喜欢就一定要去争取,如果连争取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未来。
“不会是你提的分手吧?”莫小兰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带着不敢置信,怀疑地将疑问宣之出口。
她觉得颜心的脑子可能被狗啃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傻逼的决定,简直让她不忍直视。
颜心沉默,却闭上了眼,这个动作的意思莫小兰再清楚不过,每次颜心做什么事默认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们俩好好的,你干嘛要分手啊?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林陌……”突然的,莫小兰停下了教训。她的脑海里想起颜尚和颜祁毅那些,似乎拆散到最后却促进他们感情的举动,心里有一瞬间凉了凉。
“小兰,别问了,我和他,不可能的。”颜心脸上虽然云淡风轻,可其实她的眼里已经盛不下悲意,只剩下一点坚持支撑着自己。
莫小兰没有再说,虽然她有百般疑问,却也一个字没问出口。颜心把她当做知心人,她也不想辜负颜心。
“唉,算了。有什么事你要自己好好看看,无论什么时候,你要记得我永远在你背后。”莫小兰豁达地说道,脸上带着轻松自在的表情。
颜心苦闷的脸终于展颜,低气压的她在这一刻也抛弃了脑海里的那些杂碎念头,只剩下顺其自然的适应。
“谢谢你,小兰。爱你,么么哒。”颜心微笑的弧度很小,却也很让人惊艳。
莫小兰摆了摆手,像是在不耐烦地赶苍蝇一样,“跟我谁和谁呀,还见外了!”
颜心不说话,只是看着莫小兰的眼里盛满了认真。穷其一生,你之所愿便是我之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