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露把力度掌握地很好,轻轻一刺,刚好就把刀刃顺着琴珏的膻中穴送入胸膛三分。
这伤口很疼,但琴珏却硬是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毕竟,这好像有一点丢人呢。
明明是自己想要逞英雄救人的,怎么能够喊疼呢?
这可不就只有硬着头皮死撑了吗?
紫露一边念着让人根本听不懂的来自上古的咒文,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琴珏的胸口。
很快,来自于琴珏心脉深处的血液,就顺着匕首,和着那翠绿色的光芒,螺旋着缠绕而上。眼看着那血丝就要接近紫露的腕部,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紫露就用空出的一只手,以气刃划开腕部。任由翠绿色的光芒和着琴珏的心头血,顺着自己腕部的伤口,流进自己体内。充满灵力的心头血混合着刀刃上自带的生发之力,一波一波地冲击着紫露的身体。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让一个在沙漠中疲于行走的人,看到了一片繁茂的绿洲,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
紫露身体里长久以来缺损的能量,在这一刻,仿佛一下子全都被补回来了。
紫露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再像是以前那种,看上去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现在看上去,倒是红润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而躺在床上的琴珏,则是痛苦得很。
只觉得心脉的位置,灵力在不断地被抽走。手脚渐渐冰凉起来,眼前也开始发黑,仿佛自己掉进了一个很黑暗的地方一样。
琴珏很想要保持着清醒,很想要睁开眼睛。但是,那眼皮就像是有千百斤重一样,想要抬起,却总是无法做到。
就在琴珏浑浑噩噩的时刻,仿佛又有一种东西在琴珏的体内渐渐苏醒。这种东西仿佛天生就是属于琴珏的一般,而只是现在才开启了一样。
琴珏的脑子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那人在一处溪边弹奏着曲子,那曲子听上去十分美妙,那手法也十分娴熟。就好像是自己的师父弹奏的一样,令人心旷神怡。比起现在的自己,可真真是天壤之别啊!
突然之间,又有一阵妙音飘来。
正在被弹奏着曲子的那个“自己”吸引的琴珏,又被另一边飘来的琴音吸引了,定睛一看。
那个人...
居然是琴江?!
居然是自己师父?!
自己的师父,怎么可能和自己肩并肩,席地而坐地弹琴呢?!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幽雅的琴音,慢慢消逝在时间的流逝中......
“哥哥,我一定会比你弹得更好的!”
那个“自己”十分骄傲地说着。那骄傲的样子,活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好,哥哥等着。”
在“自己”一旁的男子,就是那个后来弹曲的男子,转过头来,很是宠溺地看着“自己”,嘴角渗出的笑意仿佛春日里的阳光一般,暖人心田。
不!
不!
不!
这是幻境!
这一定是幻境!
师父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哥哥?!
师父怎么可能那样宠溺地看着自己?!
师父怎么可能和自己一道肩并肩,席地而坐地弹琴?!
天方夜谭!!!
“啊~”
琴珏忽地大叫一声,刚才眼前那一副温情的画面,瞬间变化了一片黑暗......
紧闭着双眼的琴珏,仿佛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一般,很是痛苦地皱着眉头,额间还冒着细密的汗珠。
“主人,醒醒!”
已经收功的紫露,摇了摇好像还做着噩梦的琴珏,试图使其清醒过来。
“啊?发生了什么事?紫露?”
琴珏好似如梦初醒,不知所云。
“主人,没事了。”
紫露抱以一个安慰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经由紫露一提醒,琴珏才机械性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自己胸口的位置,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之前一样。
琴珏困惑地抬起头来,看着紫露,一副求解答的样子。
“主人,一切已经完成了。方才,我已经用修复的法术,把主人的伤口给抚平了。”
紫露看着琴珏有点呆呆的样子,压抑住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冲动,耐心地给琴珏解释道。
“...哦。”
也不知道,紫露的话,琴珏究竟听进去了几分,只是一个单音节的回答。
“倒是主人,方才在施法的时候,好似主人很痛苦。主人是因为伤口很痛吗?”
紫露一副关切的样子看着琴珏,轻声询问着琴珏的情况。那般眼神真是让人不忍说出假话,来搪塞来自心底真切的关心。
“呃...是.......”
一提到自己表情很痛苦这件事,琴珏既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含混不清地答道。
尴尬,是因为自己这种有那么一些愚蠢的逞强行为。
而心虚,则是...
琴珏很怕紫露会知道些什么。
毕竟,自己刚刚在梦中的幻境,简直...
简直......
诶?
等等!
刚刚自己梦到了什么?
怎么...怎么想......想不起来了?
“主人,一切已经结束了。我们一起到哥哥那里去看看,好吗?我很担心哥哥。”
琴珏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紫露心里约莫也有些想法。
不过,有个人,应该可以给自己解答。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救人吗?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紫露没有理会琴珏的避而不答,只是忧心忡忡地说道。
“嗯,我们快去吧!”
琴珏自然也有些担心琴江,实在是没时间去理会自己的小烦恼。
不过,紫露这般做,倒是解了琴珏的尴尬。
听着紫露说要走,琴珏赶紧应道。
“嗯,谢谢主人。”
紫露还很阴郁的表情,透出一丝轻快。
一人一灵,离开了。
紫露一边仿佛是在细细感受着什么,一边很是“认真”地在前方带路。
琴珏,则是紧随其后。
因着心里记挂着琴江的安危,一路上琴珏都有些着急,甚至还催促过紫露几次。
而这样的催促,却让紫露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几分。
约莫过了快要三炷香的工夫,一人一灵才来到画室门口。
这三炷香的时间,仿佛很漫长,至少对于琴珏来说,是这样的。
心里着急的感觉,随着时间不停地流逝,渐渐地在琴珏的心里明晰起来,就像是不断生长的小草。
眼见门没有关,紫露跨门而入。
琴珏亦然。
掀开浅绿色的纱帐,紫露进入了画室的中央。
画室的中央,躺着垂垂老矣的琴江,褪去色彩和光华的玉佩,断了弦的梦羽琴,以及傻愣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甄狄。
“哥哥!”
一声满含着悲痛的哀嚎,仿佛破除了这间房间的静置咒。
紫露以一种难以用肉眼估测的速度,跑到玉佩的旁边,“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放在心口的位置,失声叫道。
“...紫露,你怎么来了?”
被那样一声满含悲怆的声音惊醒的甄狄,如梦初醒。
“你!你!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紫露哪里会去管甄狄是什么反应?
满眼赤红,目眦尽裂地盯着躺在一旁的琴江,颤抖不已地用手指着,那个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
看着那地毯上有着斑斑驳驳的血痕,以及地上空无一物的画卷上,猩红一片...
紫露的心痛到无以言表,愤怒的火焰将它包裹!
‘什么?!师父是杀人凶手?!’
刚刚才掀起浅绿色纱帐一半的手,堪堪停住了。
琴珏听到紫露的痛骂声,生生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就定在那里。
掀起浅绿色纱帐的手,甚至忘了放下。
可是,混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诚实地告知着每一个人,曾经这里发生的一切。
然而,疑惑?不信?究竟是不想呢?还不愿呢?
‘什么?!大哥是杀人凶手?!’
同样被紫露吓住的还有甄狄。
这怎么可能?
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然而,人生何处不是讽刺?
大哥和梦羽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如胶似漆,关系紧密,怎么可能会杀掉梦羽呢?
难不成是脑子坏掉了?
和自己一样中了毒,被控制了?
就算大哥和梦羽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把梦羽给毁了吧?难道大哥不知道自己和梦羽是什么关系?订立了血契之后,是什么后果,大哥会不知道?开什么玩笑?更何况,他们是主仆关系,是一种服从关系,怎么可能会发展到这等决裂的地步?
“紫露,莫要信口雌黄!”
几乎甄狄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辩驳。
“呵!说我信口雌黄!你怎么不说说琴江的不仁不义?”
紫露唇齿相激。
空气中的**味,越来越浓。
“大哥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甄狄仍然坚持己见。
共事多年,琴江是个什么性子,他甄狄会不了解?甄狄是从心底彻彻底底地相信琴江不会干这种蠢事!
“不可能?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啦?你亲眼看见了?”
紫露怒极反笑。
这满地的血迹,这断了弦的梦羽琴,这失去了光华的玉佩,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琴江的滔天罪孽!
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人承认事实?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就算我未曾亲眼看到,我也相信大哥的人品!大哥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荒谬之事!”
甄狄皱着眉头,语气急切而沉重。
对着紫露重重地一甩袖,显然是对紫露荒唐的认识感到不满。
此时的甄狄,心中有了几分怒气。
这紫露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胡说八道!胡乱定罪!简直比昏君还要昏君!
“可事实非你所愿,杀人凶手就是琴江!”
紫露也没好脾气,这心火一拱,语气自然也带上了含着**味儿的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