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小孩心性。”绿竹一边埋怨一边将我拉到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然后低眉顺眼地说道：“老管家，这位就是我的远方表姐，名叫梦曦。”
    绿竹说完偷偷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心中会意知道眼前这位应该就是绿竹提到过的上卿府的管家忙乖巧地福了福身子，当然这些也都是绿竹在来时的路上教我的。
    “你叫梦曦？”老管家的声音很和蔼，看的出是个和善的人。
    我忙应道：“是。”
    老管家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不错，看着是个机灵的丫头，你都会些什么？”
    我想了想，我总不能告诉人家我会写字画画吧？那这老管家还不得对我怀疑啊？毕竟在古代可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啊。于是我斟酌着说道：“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只会做些简单的杂物，但我可以认真学，希望管家爷爷给我个机会。”
    听我管老管家叫爷爷，绿竹忙偷偷拽了我一下，我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不由有些尴尬。
    好在老管家并没有在意这一些反而还点了点头：“很好，为人谦虚好学，脚踏实地，这样的留在府里我也放心。这样吧，你先去厨房帮忙，表现好将来我再给你调换。你看这样行吗？”
    我能说不吗？忙俯身道：“谢谢管家爷爷关照。”
    老管家没有多说示意绿竹带着我去熟悉情况。
    绿竹拉了我往旁边的一条小径走去，一脸的兴奋之色：“曦曦，你刚才表现的太好了，枉我开始还替你担心来着。这下可好了，我以后就有伴了，对了，正好我屋里还有张空床，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可好？”
    我忙点了点头，人生地不熟的，我当然希望能和熟悉的人住在一起。
    绿竹说笑着领我来到了厨房，只是还不等我进入厨房我便看到里面隐约有股黑气，心中不由一颤，看这样子这地方似乎不太干净啊……
    来不及细想绿竹已经掀开门上遮的竹帘子走了进去，想到自己也没有退路我便咬了咬牙跟了进去。
    许是因为不是饭口，厨房里并不忙，几个人四处分散地坐着。
    正坐在厨房正中央的一个矮胖男人看见绿竹眼睛一亮忙站起身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哟，这不是绿竹姑娘吗？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了？”
    绿竹指了指我笑着说：“赵大厨，这位是我表姐，刚从乡下来，管家让她到厨房帮工，以后还请你和李妈妈多多关照。”
    我看了一眼这个赵大厨，微微皱了皱眉，此人眼窝深陷，眼睑发青，虽然身材肥胖但脚步虚浮，显然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即便如此我还是冲他施了一礼，客气地说了句：“以后要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赵大厨哈哈笑了笑看着我的目光却十分猥琐。
    绿竹拉着我指了指灶台旁坐着的一个颧骨微突的妇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李妈妈，专门负责做羹汤、面点的。”
    我看到此人心里翻了个儿，因为在她的肩上趴着一个披头散发、舌头耷拉在嘴外的女鬼正冲我阴森森的笑着。
    按理说厨房属于阳火极旺之地，一般的鬼魂都不会靠近这种地方，由此可见这李妈妈背着的鬼绝非一般了，我硬着头皮对被绿竹称为李妈妈的人点了点头。
    绿竹又将剩下的几个打杂的人给我介绍了一遍又叮嘱我等她晚上来找才施施然离去。
    我见众人还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想了想开口道：“我叫梦曦，大家叫我曦曦就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赵大厨又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咱们这里不像他们前头没有那么都规矩，你不用太拘束。”
    “曦曦，来，先坐这歇一会儿，咱娘俩随便唠唠嗑。”
    李妈妈很热情的将一张小凳摆在她跟前，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坐了过去，从她身上渗出的阵阵寒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曦曦，我看你也不像做过丫鬟的样子，以前莫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李妈妈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我，那赤裸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被她一个劲打量的目光弄的心慌，只好讪讪地说：“李妈妈说笑了。”
    “我可不是说笑。”李妈妈忽然握住我手：“你看看这手，啧啧啧，白白净净的就好像是刚刚蒸好的桂花糕。”
    果真没文化真可怕，这是什么破比喻？还不等我反抗，就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李妈妈握着我的手钻进了我的身体。我当然知道这一切应该是李妈妈身后的那个女鬼做的，不由心中一怒，刚要发飙却听见那女鬼的声音在我脑海中想起：“高人，请息雷霆之怒，小女子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做出如此举动，还望高人听完小人的讲诉再行发落不迟。”
    艾玛，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古代拦路喊冤是说的官话呢？还有为什么我有种钦差的人的赶脚腻？
    还不等我发表意见，我的脑海里便如同过电影一般的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原来李妈妈身上的那个女子名叫柳仙儿，原本和我一样是通过熟人介绍来到上卿府的。这个柳仙儿虽然长得不算什么花容月貌但因为年纪尚小看着倒也有几分姿色。所以刚到厨房帮工不久便被那个赵大厨给惦记上了。
    那个赵大厨虽然家里有老婆但却喜欢寻花问柳，平素行为及其不检点，经常打府里丫鬟的注意，这一下子有个水灵灵的姑娘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他还能放过？于是便在一天晚上特意借口打扫卫生将柳仙儿给留了下来然后将其给强暴了，他之所以这么胆大包天是因为他认为这柳仙儿一个无亲无故的弱女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谁料这柳仙儿倒是个倔强性格一定要告到管家那去甚至还扬言要请上卿大人为她主持公道。
    这下那赵大厨可就傻了，他现在的差事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却是他所有的经济来源，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被上卿府给辞了再想找这样的差事可就难了。偏巧这一切都被别有用心等在厨房外的李妈妈看在了眼里，于是她大大方方的将赵大厨给叫到门口出了个更下作的主意——两人用药将这柳仙儿赌哑然后卖到青楼里去。
    赵大厨本就正因此感到心烦，这李妈妈的主意无异于正打瞌睡有人给送来了枕头，他不由心花怒，又可以保住差事又有钱拿这样不亏本的买卖还想什么？于是赵大厨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欣然同意了。
    李妈妈将一包药倒进了茶壶里，然后端着走进了厨房假意对柳仙儿的遭遇感到不幸。
    柳仙儿虽然性格刚烈但从年龄上看也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险恶，此时更是把李妈妈当做了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直到一杯茶水下肚嗓子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才知道自己有眼无珠信错了人，上了当，只是此时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赵大厨从厨房外走进来将柳仙儿用麻绳结结实实地给绑上，然后和李妈妈两个人将她从侧门带出了上卿府，卖进了花街柳巷。两个人将买柳仙儿的钱对半分了，心中各自得意的不得了。
    只是他二人并不知道，那柳仙儿在被卖进青楼后不甘堕落，生活苦不堪言，最后忍受不了折磨的她用自己的腰带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当看到柳仙儿那在横梁上来回打晃的尸体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要知道吊死鬼永世难投胎，这柳仙儿一定不知道走出这一步容易，但再想回头却比登天还难。
    一个幽幽的声音自我耳边响起：“你果真是个好人，竟然还能替我着想。”得知一切的我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这才发现那女鬼已经将自己的鬼气从我的手上抽出，虽然如此李妈妈却好像被钉住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我看向李妈妈身后的柳仙儿问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
    柳仙儿含糊不清地说：“我要报仇，这两个人猪狗不如，害了我后也没想悔改，刚才我已经从他们的眼神中得知他们打算故计从施的对付你了。”
    我想了想果然有这种可能，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就算他们认为绿竹是我表妹，但我要是不辞而别绿竹也没什么办法。
    柳仙儿愤愤地说：“高人，我知道你可能不赞同我的做法，但我实在是死有不甘啊，凭什么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就要忍受那些屈辱，最后含恨而终。而他们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却仍然好好活着，难道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吗？还是真像街坊里说的那样，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所以我要报仇，我要将他们欠我的都讨要回来！”
    也不知怎的，柳仙儿的话在这一刻深深的刺激了我。我想起刚才苏夜的离去，想起那雷电劈在身上的痛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走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给自己讨回公道呢？
    “高人，仙儿再次发誓只要您帮我报了仇，以后愿意生生世世为奴为婢。”柳仙儿还在努力的劝说我。
    我用力握住李妈妈还搭在我手上的一只老手：“好，我同意。”
    “什么？”柳仙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我问道：“你真的同意帮我了？”
    “嗯。”我用力点头：“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吧。”
    柳仙儿一脸的喜色喃喃道：“果然高人就是我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