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鲜红的晚霞渐渐消失在黯淡的视线中,罗根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折身返回到了位于二楼的“海神之怒”前线总指挥部作战室。
“将军们,是时候执行我们的‘陆桥’计划了!”
这话的口气虽然是绝无凌驾之意,但从里希特霍芬与弗雷克的反应来看,真正掌握战场节奏的,恰恰是这位年轻的帝国空军上校。
“让我们给英国人一个巨大的惊喜吧!”里希特霍芬转过头对自己的海军同僚说。
弗雷克将军点了点头,“真正的战斗,从现在开始!”
“传我命令……”里希特霍芬声音高了一度,显现出他的充足信心。
罗根荣辱不惊地注视着作战室墙上的大幅作战地图,上面用可黏贴的船型纸片代表英国主力舰,每一艘都用铅笔备注有具体型号。一个小时之前,一艘“复仇级”沃什湾以北约160海里处被德国空军重创,根据随后的侦察,它已经就近搁浅在了海岸边——犹如一头受困的巨鲸。
对于这艘老旧的战列舰,罗根暂时不再理会。天黑之前,两艘结伴而行的“纳尔逊级”已经游弋到了距离沃什湾约120海里处,只要它们继续保持目前的航速,再有5个小时就能够发现并攻击沃什湾的德国登陆船队。运气好的话,他们能够避开德国潜艇和鱼雷快艇的攻击,进而驱散并追逐、消灭德国的登陆舰船,但他们也许会感到奇怪:这些看似普通的德国船只要比往常更难被击沉,而且船上的德国士兵水性不错,落水的基本上都能飘着。
实际上,这些船只的底舱里装满了木料,下层的许多舱室均已焊死,这样一来,除非是直接被大口径舰炮轰成碎块,否则一般的近失弹还不能阻止它们继续“逃跑”。
此外,为了达到精致的伪装效果,从德国各地征募的2000多名熟练木工和油漆工可是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经历才制造出了足够的木般坦克、木头大炮,500多名农夫没日没夜地编扎稻草人,并给它们穿上漂亮的德军制服。
罗根想要的结果,就是让这支英国副主力舰队高高兴兴地追逐“溃散”中的德国登陆船队,让它们觉得在“强大威慑”下,德国的“俾斯麦”号和“格耐森瑙”号根本不敢出战。海面之下的潜艇也许会让它们感到些许头疼,而在天亮之后,德国空军早已准备就绪的轰炸机群就会让它们彻底地头疼欲裂!
在这幅大作战地图上,真正的英国主力舰队已经止步于英吉利海峡西口。夜幕降临之前,他们依然在外围海域徘徊,但至于说天黑之前他们会不会全速北上回援东海岸,那完全取决于英军指挥官们的判断——德国空军和海军的侦察力量虽在努力,但查探到英国舰队动向的可能性较为渺茫!
夜幕下,英吉利海峡内的微妙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白天的时候,受到假登陆船队和假伞兵的引诱,英军大部分火力点都暴露在了德军面前,并在德国空军随后的猛烈反击中损失惨重。据说仅仅是纵深地带离开隐蔽处抗击德军空降的机动部队,就在斯图卡的轰炸和梅赛施密特战机的扫射下折损了十之二、三,此战对于士气的影响更是难以用数据来衡量。不过英国人万万没有料到,那些调头向法国海岸撤退的德国登陆舰船,航行至中途突然再度转向,以最快的速度向怀特岛集中——自然而然的,航速较快的小型渡轮、驳船和游艇率先抵达,它们从怀特岛南部的浮动栈桥上装运起全副武装的步兵,然后在扫雷艇的带领下迅速驶入索伦特海峡。与此同时,部署在怀特岛北部的德军重炮兵不计成本地向对岸倾泻炮火,仿佛打算在一个晚上将接连几周运送上岛的弹药全部用光似的……
“长官,这里是三营三连阵地,我们遭到德军炮火的猛烈轰击,现在前方海面上出现了大批德国船只,我们认为德国人将在这里发起登陆作战……是的,长官,他们要登陆了!我们需要大量的火力支援,最好能够压制住对岸的德军火炮……喂喂喂?”
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壁垒中,无论亚特.库伦如何叫唤,战地联络电话的听筒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郁闷地挂下电话、重新拿起,奋力摇动手柄,但很显然,问题并不出在这老式的电话机上。
“上帝难道要抛弃我们吗?”
库伦喃喃自语着转向大海,透过火炮射击孔,他能够看到照明弹的光芒下,好几十艘船只正在向壁垒前方的海滩前进。在和平年代,这里一到夏天总是会聚集许多前来消暑度假的人,但当德军入侵的威胁与日俱增时,这样的沿海地形就成了英国本土军最担心的环节。为此,本土防御司令部早早发布命令,在东南部和南部沿岸构筑反登陆工事,库伦所处的壁垒还不算其中工程量最好大的。看看海滩边缘那数以千计的钢制三脚架,它们是用来防止登陆艇直接冲上海岸的——如果这些登陆舰艇上装载有坦克,那也能一并阻拦在海滩外围。
在钢架之后,看似平坦无奇的沙砾下面埋设了大量的地雷,至于是上一场战争时期制造还是和平年代生产,保质期有没有过、踩上去会不会爆,现在已经没有人说得清楚了!
地雷阵再往后,就是典型的一战式堑壕阵地。据说这些工程是在经历过早年西线消耗战的老兵们指导下构筑的,无需混凝土或者钢材,仅用土木石块就足以抵御大口径火炮的侵袭——这,也是抵御德军登陆步兵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伙计们,沉住气,等他们登岸了再打!但愿……这只是德国人的牵制性的进攻!”库伦这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自欺欺人,看对方的架势,像是单纯的佯攻吗?
在这座坚固的壁垒中,安置有一门17磅步兵炮,炮身的数字显示它制造于1907年,比这里大部分炮手的年龄还要老。为了确定这门炮的射程,库伦好不容易才请求上级允许他进行一次试射,结果令人很是失望:不要说打到海峡对岸,就算海峡中间都够不着,测距的结果只有4200码,几乎快要回到前膛炮时代了!
壁垒中的炮弹不多,事实上,这种老旧的步兵炮由于长期封存,弹药生产线早已关闭,战时启用之后,也只能消耗库存品——军官们的理由倒是振振有词:能够熬到打完这些炮弹,登陆的德国佬应该也死得差不多了!
“德国佬进入射程了!”一名年轻的炮手沉不住气地喊道。
库伦眯着眼睛瞧了瞧,跑得最快的那艘德国船距离海滩已经不足3500码了,可……那是登陆船吗?从外形上看,它压根就是一艘本该在内河航行的驳船嘛!
在泰晤士河中,每天都有许多吃水浅、干舷低的驳船满载煤炭、木材或是其他什么货物进进出出,它们笨拙得就像是半死不活的大鱼,稍稍一点波浪就能打上它们的甲板,而当它们满载货物逆流而上的时候,岸边骑自行车的人都能轻松超过!
普通的内河驳船法国人自然也不少,但要将它们开过英吉利海峡,库伦不得不佩服德国人的想象力和勇气——不论从哪个方面说,它们都不适合在海上航行。套用周星星的话:大海是很危险地,赶紧回你们的池塘去吧!
无可争辩的事实是,德国人不但把这种船弄过了海峡,数量还相当可观,而且库伦注意到它们的甲板上放着一个个用帆布覆盖的货堆。下面是什么?大炮?坦克?还是德国人的秘密武器?
轰!
不远处的另一座壁垒中,炮手们按耐不住开炮了,别人的事情库伦管不着,他迫切地关注着那些缓慢靠近海滩的驳船,炮弹激起的水柱就落在其中一艘旁边,白色的水浪轻而易举地涌上了甲板,船体大幅度地左右摇摆,有几个戴着钢盔的德国兵立足不稳,竟直接落入海中——看样子若是换了威力更大的炮弹,这些驳船没准就直接翻过去了!
友军并不精准的炮火继续射击,直到第四枚炮弹,他们才打中了一条驳船,在炮弹轻而易举地炸断船体时,库伦终于看到了其中一个“货堆”露出真面目……
那,竟是一辆坦克!
“开火!快开火!”库伦急了,如果这些驳船上的“货堆”都是坦克,那么意味着至少有两个装甲营的德军正冲向这片海滩。每一辆上岸的德国坦克,都将对己方防线构成巨大的威胁——三角钢架?上帝保佑,它们可是死物,马奇诺防线最后的战斗已经证明,德国人的爆破组完全能够帮助自己的坦克突破这种障碍!
炮手曳动炮绳,巨大的轰响立即充斥在壁垒有限的空间里,而且在开炮的刹那,这种老旧的火炮猛然向后一跳,从反面证明了火炮制退器的重要作用。库伦赶紧观察弹着点,好指挥士兵们调整射击参数,却发现跑在最前面的那艘驳船已经在距离外围三角铁架一箭之地的海面上停了下来。
搁浅了?
借着不知是哪一方发射的照明弹,库伦看到了一群戴着大沿钢盔的德军士兵们从驳船跃入齐腰深的海水中。隔着好几百米的距离,英军堑壕中的机枪开火了,想用密集的子弹阻止这些德国爆破手靠近铁架,然而这时候驳船上的帆布被掀开了,不大的船上竟然装载了两辆四型坦克,它们稍稍调整炮口,很快将炮弹砸向了英军机枪火力点!
对于这样的战术,库伦目瞪口呆,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后面一艘驳船竟停在而前面这艘驳船的屁股后面,两船首位相隔不到一米。
库伦忽然发现,这些驳船后部的驾驶室都特别低矮,好像是经过特别改造,只要在拆去上部的顶板,坦克车辆就能直接驶过,而这些船一艘接着一艘,莫不是打算搭建起海上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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