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在位于考文垂郊外的一处野战机场旁边,六座大号的黑色帐篷被人们刻意覆盖上了额外的伪装网,帐篷里面点着灯,身穿蓝灰色工作服的技术工人正用氧焊之类的工具对机翼和机身上喷涂着铁十字与万字徽标的战斗机进行修理。这6架飞机有4架是单发动机的轻型战斗机,2架是双发动机的重型战斗机,机身上代表部队的图案不尽相同,但机腹下无一例外都能找到严重的擦痕和尚未清理干净的泥屑,有的螺旋桨严重弯曲,有的已经失去了起落架,还有的座舱盖处于破碎状态。
营帐门口,一名中年秃顶的技师与一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空军军官面对面的站着,两人手里各夹了一根烟。
“难度很大啊!长官!我们需要更多的配件,尤其是螺旋桨!实在不行的话,我建议用我们自己的螺旋桨改装,然后喷上德国人惯用的油漆!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更多的时间!”
“抱歉,约翰,我们没有时间了!”军官看了看表,“两个小时之内,我的人应该可以从托尔恩把两架近乎坠毁的梅赛施密特战斗机拖过来,上面可能会有你需要的零部件!明天,明天之前,我们至少要4架能够飞起来的德国战斗机,最好能留给我们的飞行员一点儿适应的时间!”
“明天?那不可能!我们的人就算通宵达旦地干活,最多能够修复两架。喏!一架是迫降在穆尔斯克村附近的109型,还有一架就是迫降在考文垂运河上的110型!等我们修复线路,再给它们装满燃料和弹药,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起飞了!可是……先生,你们想要用它们来干什么?迷惑德国人么?”技师满心好奇地问。
军官将烟蒂扔在脚边,谨慎地将它完全踩灭,说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协助你们在规定时间内尽可能多地修复它们!”
“哦,嗯,哼!”技师两个手指头捏着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的烟头,“一个多星期之前,我们不是在利物浦缴获并且修复了两架109型吗?长官们难道是想凑齐一个中队的德国战斗机?那也不够啊!”
“我真不知道,你也别多问了!”军官又一次抬手看表,然后四下里张望一番,撩开帐篷门帘钻了进去。
技师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烟头按灭在地上,然后将剩下的一丁点儿烟草揣进口袋里,嘴里叨咕着:“奇怪的家伙!难道德国人不会修复我们的战斗机用来捣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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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12月2日,连日来的大规模作战行动终于让德国空军总司令赫尔曼.戈林感到稍许满意,转了一圈之后,他终于又回到了南安普顿,并将西线的德国空军高级将领们召集起来,以抑扬顿挫的语调宣布了空军下一阶段的作战纲领,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摧垮英国人的抵抗意志,力争让英德之间的战争在元旦之前结束。
在布施将军的指挥下,强大的德国陆军已经彻底扫荡了英格兰西南部,最后两座顽固的英军据点也不过是浩瀚海洋中的小小孤岛。利用部分修复的铁路线,德军主力已经在朴茨茅斯至布里斯托一线完成了集结,再有几天时间就该发起新的地面工事了;在大西洋上,“格耐森瑙”号和“欧根亲王”号刚刚重创了英军的qb27船队,并在交战中重创了英军肯特级重巡洋舰一艘,而潜艇部队也在短短一个星期内接连击沉了一艘英军水上飞机母舰和一艘大型运兵船,加上“沙恩霍斯特”号已经修复,正与强大的“俾斯麦”号一道在挪威海域活动,英国的形势看起来确实是岌岌可危,只要稳扎稳打,元旦这个时限并非没有可能,但戈林的具体指令却是让德国的中型轰炸机群将战线继续向北推进,威胁苏格兰港口——打碎英国人最后的逃跑希望!
凯塞林元帅最先提出了反对意见,以德军第2和第3航空队的战损情况,必须进行为期两到三周的休整:受伤的飞机需要得到修缮,失去的飞机和飞行员需要从后方补充,还有官兵们的士气等等,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绝不可操之过急。
作为空军的作战部长,罗根在第一时间起来声援了凯塞林,结果两人一同遭到戈林的痛骂,激动之余,体态臃肿的残废人几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口不择言、极尽嘲讽之所能,甚至用上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脏话,这令一老一少两位高级将领异常愤怒,但碍于森严的等级之分,却也只能满脸通红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咬牙不切齿。
“德国空军完了!”
罗根心中无限哀叹,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性拉住了手,他恨不得直接拔枪干掉这个超级大混蛋。
有时候战略层面一旦固定下来,再精妙的战术也无助于改变局面。在英格兰呆了大半个月,罗根和耶舒恩内克决定这次与戈林一同回国,并且试着在路上继续劝说其改变作战思路。会议结束的时候,戈林并未提及何时回国,但吃完午饭,他突然派参谋官来通知说30分钟后专机直飞德国,要求罗根、耶舒恩内克等高级军官在不得通知随行人员的情况下直接前往机场。
“你知道古时候为了陪伴皇帝而遭到阉割的宦官么?他们因为永久地失去了身体某一部位,心理渐渐变得极度不平衡,喜怒无常、性格扭曲,有时候狂妄自大,有时候又小气钻营,对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信任,觉得随时随地会有人谋害他们!”罗根几乎是照章抓药地狠狠抨击那个在路边炸弹事件中腿部致残的帝国元帅,或许正是这次偏离了历史时空的受伤才使得这人更加暴虐和不可捉摸。
“嗯,哼!”耶舒恩内克苦笑着摇摇头。很快的,汽车停在了那架喷涂着普通蓝绿迷彩而没有任何大本营徽标的do-217运输机旁,自1938年成功试飞以来,这种快速双发飞机已经生产了四个型号63架,虽然轰炸型的e-1不论是速度、防御火力还是载弹量都略优于ju-88,但在后者早已投入大规模生产并且机动性能具有较大优势的情况下,德国空军高层只是将这款优秀的双发轰炸机列为辅助型号。
“长官,我们起飞后将直飞柏林,所以如果想要方便的话,最好在登机前解决!”戈林的专职飞行组成员在机舱门口“善意”地提醒每一位奉召前来的军官。除了空军参谋长和作战部长,一同搭机返回本土的还有返回柏林向统帅部述职的航空兵将军李特.冯.格莱姆、新任的空军副参谋长古特.科尔滕将军以及隶属于德国空军司令部的两名上校、参谋部的一名上校和一名中校,加上戈林的副官以及机组人员在内,这架双发飞机上竟然坐了23个人——不过进入机舱之后,罗根才发现这里俨然被改装成了一座小型的飞行宫殿,由于没有容克52那样的大支架结构,这里的空间得以充分利用起来,舱壁上装饰了宫廷式的壁灯,两排沙发宽大松软,靠背和扶手竟都是昂贵的裘皮,椭圆形的茶几上固定了一个很特别的电热咖啡炉和一个用来热酒的壶,在这张茶几的边缘还设置了一圈凹槽,放置其中的咖啡杯或者酒杯即便在降落的时候也不会震坏,
算上额外配给的食物,这23个人加起来还没有10枚重磅炸弹的份量。加满燃料之后,表面上看起来朴实无华的do-217非常轻松地滑行并且最终飞离跑道,此时空中直接护航的德军战斗机仍然只有8架,但是在外围担当警戒的战斗机数量就颇为惊人了!
斜靠在座椅背上,罗根失魂落魄地看着舷窗外,地面正在渐渐远离,而冬日明媚的阳光看起来那样地令人舒服。在他的位置上,正好能够看到戈林那圆乎乎的脑袋和阴晴不定的面容,这酱瓜里面难道灌满了浆糊或者大便吗?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也许就是看着极度仇恨的人在眼前放肆地大声说笑,而自己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将他杀死一千遍。
由于伦敦防御圈的位置,从南安普顿直飞柏林的飞机只能先向南飞行一段距离再向东飞行,起飞后不多会儿,蓝色的大海就取代了灰褐色的陆地,空乘人员为每一个人倒上了咖啡,但罗根一点都不觉得渴。突然间,他发现视线中有一架bf109不太正常地转头朝反方向飞去,于是扭过身躯、好奇地向后看,几个黑点从北而来,但周围的护航战斗机并没有像遇到敌人一样排成拦截阵线,只有先前那架飞机迎了上去。双方并没有开火,而是飞快地擦身而过,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就连罗根这样的非专业老鸟也已经辨认出了型号,而蓝绿色涂装是参加不列颠空战的德军战斗机共有的迷彩,它们是例行巡逻而来,还是特意前来送行?
不,都不是!
刺眼的阳光下,其中一架bf-110的机头位置突然有火星闪动,紧接着,不远处的另一架bf-109也以机上的机关炮和机枪开火了。看着这样的场面,罗根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但本能反应驱使他推开坐在自己身旁的耶舒恩内克,将身体紧紧埋藏在座椅下面,几乎在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子弹咻咻地穿透经过加固的机舱壁板,当鲜艳的血花从胸口迸射而出的时候,赫尔曼.戈林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舷窗之外,手中,还端着那杯来自南美的名贵咖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qidian.com</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