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
    冥界。
    乌黎周身依然缠绕着黑色的雾气，和之前相比，雾气要淡了些许，能透过雾气，隐隐约约看到乌黎的身形。
    鬼决靠墙而坐，一腿伸直、一腿弯曲，非看上去十分的随意，阴冷锐利的视线却死死地盯着与他隔着阵法的华枫。
    华枫自华天和蓝磬凌离开之后，就盘腿、闭目而坐，虽明显感觉到了鬼决的视线，却失踪没有睁开眼，完全不搭理。
    白溪之前见蓝磬凌离开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准备跟上去，结果见华枫和鬼决不动如山，想了想，也留下了。
    华枫靠不住，鬼决……他也觉得不能特别相信，倒是乌黎是余黛的鬼仆，立场最鲜明也最坚定，他作为坚定向着蓝磬凌和余黛的忠实伙伴，还是保护一下乌黎好了。
    反正他就算跟上去了，也出不了什么力……
    这么想着，他就选了一个离华枫远、鬼决也不近的地方待着，一边注意他们的动静，一边修炼恢复法力。
    想到丧失的法力，他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退，离阵法更远。
    几个小时过去了，没有谁说一句话，山洞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鬼决忽的站起身，朝华枫走。
    白溪立刻抬眸看鬼决，意外的发现鬼决的法力已经完全恢复，看不出有丝毫受损的模样。
    他的表情非常阴冷，一副要去揍华枫的表情。
    白溪忌惮华枫能开启那诡异阵法的能力，立刻道：“鬼决，这里不适合动手！你想想之前什么情景！”
    这里可有那诡异的阵法啊！
    鬼决脚步微微一顿，皱了皱眉，就在白溪微微松口气的时候，再度迈开脚步朝华枫走，这次走的比之前还快。
    白溪咬牙，瞅一眼躺在地上、周身黑气快消散完的乌黎，往密道口那边移，心道要是华枫又开那阵法，他也顾不了什么了，直接开炮。
    至于乌黎，反正他有巫心，之前那黑气似乎能对抗阵法的能量，他不会有什么事。
    白溪刚在心里做好了落跑的准备，那边鬼决就已经拽着华枫的衣领把人一把拧了起来，白溪倒吸口气，担心华枫发狂，一只脚忍不住朝密道口移。
    让他意外的是，华枫不仅没有发狂，还非常的冷静。
    鬼决比华枫要矮一点，因此当华枫站直之后，鬼决“拧”的动作就没了气势。
    华枫面无表情、眸光平静地看着鬼决，声音平淡无奇：“松手。”
    “你是冥王？”鬼决改拽为推，将华枫推到后面的墙上，手掐着他的脖子，黑色的指甲一瞬伸长，眸光狠戾，“你什么时候当上冥王的？”
    华枫眉头拧起，依然没有动手：“死后。”
    鬼决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所以……当初放我出来的是你！？那之前的冥王在哪？”
    华枫眼底难得出现了几分恍惚。
    初入冥界是他最煎熬的一段日子，那时候蓝磬凌靠着灵位勉强稳住魂魄，却十分弱，甚至身为鬼，却连浓重一点的鬼气都承受不了，他总担心蓝磬凌一不注意就会魂飞魄散。
    蓝磬凌以为他更加虚弱，因为蓝磬凌直接受益于小灵位，他只是间接受益。
    可事实上，一入冥界，他脑海里就多出了很多东西，有了沉重却无法逃脱的“使命”，而且没多久，他连身份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竟然从一个习惯站在人身后的跟随者，变成了冥界之主，冥王。
    那时候蓝磬凌为了变强正经历种种磨练，他就一边接受脑海里“祖先华天”的传承，一边适应冥王这个新的身份。
    鬼决是十八层地狱里关着的鬼物，他第一次见到鬼决的时候，鬼决几乎要受不住地狱烈火的折磨魂飞魄散。
    那时他是在熟悉冥界环境，每一处都要亲自视察，十八层地狱是最后一个地方。
    由于当时他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提上去，又掉以轻心，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鬼决跑了出去，连追也没追——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鬼决以为当初他是故意放走他的。
    后来再遇到鬼决，鬼决早不复十八层地狱时的狼狈，而且还和他的boss蓝磬凌认识了，亦敌亦友。
    当然，鬼决没有认出他。
    一晃就过去了五年，可这五年，却漫长的比生前那二十多年还要难熬……
    “我问你他在哪？”鬼决的指甲几乎要戳进华枫的肉里。
    华枫从回忆里回神，道：“我不知道。”
    鬼决死死瞪着华枫看了几秒，华枫眼波平静，十分坦然。
    鬼决松开手，往后退，拉开和华枫的距离，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又看向华枫。
    “是华天让你当上冥王的？”
    “是。”华枫点头，没有丝毫隐瞒。
    鬼决浑身散发出浓重的煞气，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眯着眼打量华枫，右嘴角勾起，并不是嘲讽，更像是玩味：“你这打不还手、有问就答的态度……怎么，后悔之前让恶鬼去人界作乱的事了？想要改邪归正？”
    他生而为鬼，几步亲近人类，也不觉得冥界那些鬼就真的是自己的同类，因此在他眼里，不管人死还是鬼灭，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要说的话，他更喜欢仙界的氛围，管他什么人鬼妖怪，拿拳头说话，强者为尊。
    所以他对恶鬼在人界作乱的事本身是没什么看法的，他更感兴趣的，是华枫的态度。
    华枫眸光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看一眼另一边看样子快要醒的乌黎，准备离开。
    “嘁，以前我就非常讨厌你这闷葫芦性子。”鬼决朝他背影道，“我知道不是你——虽然我觉得就算真是你做的，也……”
    “是我做的。”华枫忽然打断他的话，平静道，“我也不后悔。”
    鬼决挑眉，准备说什么，另一边传来挤几道咳嗽声。
    乌黎醒了。
    白溪动作飞快的将刻录玉石收回袖子里，冲到乌黎身边：“你终于醒了，我们快回去吧！”
    鬼决也朝乌黎走：“巫心认你为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乌黎看向鬼决，正要回答他的话，倏地睁大了眼，抬手指向他身后。
    鬼决心里一凛，可没有感觉到危险，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看。
    就看到华枫被一只忽然出现的手拉走的场景。
    夸大的、黑底金边的袖子——是华天。
    众人一时沉默，心绪都有几分复杂。
    华枫的作为，对华天而言，恐怕算得上是背叛了吧，也不知道他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华天之前说要去蓝家大宅，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白溪伸手拉起乌黎，又催促，“走吧！”
    “你们走吧。”鬼决道，“我暂时留在冥界。”
    白溪和乌黎又劝了全，没能劝动鬼决，他们俩就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