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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前夜
    孟通和吴大两个人听到孟晓的通知,会意地笑了笑,摩拳擦掌地往会议室走去。
    到了会议室门口,首先就有些奇怪,几乎是永恒的跟屁虫三人组却少了一个人,那个小个子胡茂竟然没在?而只剩胡老二和大个子朱彤守着门口。
    没有多想,打了声招呼,进了会议室,看到会议室里,人似乎比往常要多一些:
    扬波军在小溪场散兵校尉秦一秋,阵列兵校尉李继业,竟然也来了;
    除了他们,水寨守备都头张逢喜,都虞候申定平,这两个不太常参加会议的,也在;
    此外,竟然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百越青年……
    见孟通和吴大过来了,正在说话的王延兴热情地站了起来:“还不认识吧!来!某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站起来对那一男一女两个百越人说道,“这位是水营都尉孟通,这位是水营陆战队大队长吴大!”
    叫到自己名字时,孟通和吴大分别拱了拱手,算是打个招呼。
    介绍完孟通和吴大之后,王延兴又回过头来介绍这一对百越男女:“这二位是连寨的头人,是一对兄妹,哥哥叫童阔,妹妹叫竹篱!”
    百越头人?借着王延兴介绍的机会,孟通有多看了那对兄妹一眼,男的不过弱冠,女的也不会超过十六七,不知道这么小,跑到军中做什么。
    那对兄妹不知道孟通的心思,也学着汉人的模样,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他们也是扬波军百越营的正、副校尉。”王延兴接着说道,“接下来,百越营除了会协助牙兵进行叛乱的村寨的劝服之外,还会参加讨伐海盗的战事!”
    听到王延兴介绍他们的官职时,那兄妹分明脸上就是一脸骄傲的模样……
    孟通就忍不住想道:这两小娃儿,以为打仗杀人是好玩吗?分明就是被骗来的!
    也不知道孟咸这臭小子又给指挥使出了什么主意!让这两娃儿被卖了,还一脸兴奋。
    不过这想法只能在心里转转,嘴上连忙称赞二人年少有为,是少年英雄云云……
    一番客气之后,一边入座。王延兴大致地介绍了一番竹篱和童阔加入的过程。
    这明面上说,很冠冕堂皇。不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放着好好的头人不做,来作什么校尉?若是孟家还能待下去,自己会考虑来这里做都尉?这一番解释之后,倒是让孟通的好奇心更强了。他不好当场就问,只好先忍着。
    见孟通几乎是把不信二字写到了脸上,王延兴瞪了他一眼,快速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开始说正事。
    首先是介绍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
    大家都知道距离泉郡较近的海盗,有两处,一处在湄洲岛上,海盗头子,叫林瞎子,据说是个凶横的独目海盗,大小喽啰有两三百人,时不时骚扰从泉郡到莆田一带的沿海村落;而浯洲的叫大嘴鲨,也是凶残异常,手下号称有八百人,在整个福建沿海,都算实力非常强劲的!只是那家伙主要瞄准南面,对泉郡这边的影响较小。
    可实际上,什么林瞎子就是独目的传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林瞎子姓林名侠赐,人家喊顺了嘴,叫成了林瞎子;而且也不算凶横,杀的人还不一定比孟家的多;
    只是他所抢的对象,大多是富户,被官府剿了几次都没有结果,这才在官府落下个凶横的名头。而真正实力,比泉郡当地的几家海商都有些不如。
    具体情况嘛,大船只有八条,还没有五百石以上的船,一百以下的船,倒是有十来艘,大多是抢来的,没有用处,便泊在湄洲岛上。
    至于作战人员,就更差,大小喽啰中有两三百,但是敢打敢杀的,应该不超过六十人,其他的,也就能壮个声势。
    武器装备就更差,大多是把短刀,甚至是棍棒,能一把横刀在手的都很少……
    真要打起来,跟一帮叫花子差不多。
    至于大嘴鲨,到确实是股悍匪,盘踞在浯洲,有将近二十艘大船,其他的能出海的船只,还是有四十艘,能动刀子砍人的,怕是有五六百人。
    只是这家伙对还海上打劫兴趣不大,他习惯去陆地上打秋风,从漳郡到闽城间的大片海岸线,都是他的狩猎场。
    大概是考虑到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因,他倒是很少袭扰泉郡,扬波军,也暂时没打算跟他动手。
    再远一些的大股的海盗,就要到福郡境内了,头领叫张武定,占据着从海潭山到马祖岛一带的海域,实力比大嘴鲨还要强上几分。
    可跟他却又是最好打交道。倒不是说这张武定仁善,而是在于这张武定并全靠打劫,同时也跑海贸,可以说是亦商亦盗。
    而且,福郡的局面跟泉郡很不相同,泉郡的海客除了有孟、章、黄、林、陈等规模较大的家族外,另外还有许多小户,开着几艘船碰运气单干。各大家族互不统领不说,偶尔还互相拆个台什么的;
    而福郡的海贸,被他张武定一人独揽。他对内是商,出了海,便是盗;
    不仅如此,还在海潭山上开荒种地,还建了一座不小的寨子,水陆码头、布帛仓库一应俱全。
    如果愿意做短线,甚至可以直接在他那里拿货和销货。
    当然价格上肯定要吃点亏。可只要你在他那里买卖货物,他就能保你平安。
    经过几年的发展,那处寨子,秩序井然,俨然一座转口港。
    介绍完大略的情况后,湄洲盗更详细的细节,却已经写在纸上,给与会的几人传阅。
    等众人看完之后,王延兴才开口说话:“大家都知道,刺史命某等半年之内平定湄洲岛,已经过了五个月了,一直没有动作。现在,是时候了!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看秦一秋几人都闭口不言,吴大有点忍不住了:“指挥使!就林瞎子那几艘破船,哪用的着这般阵势?请指挥使给某安排五艘船,某便去将湄洲岛平了!”
    王延兴点了点头:“吴队长说得对!就林瞎子哪几艘破船,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所以,某等此次的目标,自然不是他!”
    “张武定?”吴大也是聪明人,林瞎子、大嘴鲨和张武定三人之间,值得扬波军全力以赴的,也只有张武定了!而且,有炮组在,吴大丝毫不担心此战会有什么意外的。“那某等何时出发?”
    “今日的会议,便是要说这事。”王延兴笑了笑,神秘地说道。
    夜幕下,月亮将冷清的光辉撒在海面上,却被起伏不定的波涛撕裂,碎成一点一点明暗交错的凌光;船只也随着波涛的起伏而上下摇动。
    稍远处,寨子里一片漆黑,自从知道刺史府衙内准备攻打这里后,寨子里的老幼便都搬了出去,可一晃五个月过了,那家伙竟然连晋江口都没怎么出……
    听着那些不着调的传言,可这疑神疑鬼的举动,一向内心强大的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就是王潮给王延兴水师目标任务的主角:林瞎子。
    然而,又有谁知道,这个成名已久的海盗,其实三十岁才出头?
    只是经营水寨不易,年少的他,早已沧桑沉积,深深的鱼尾纹和高耸的眉间川字,看着像是四十岁的人一般。
    听到身后船板上传来阵阵脚步声,回过头去,见林阿四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过来。这是典型的北方人的身材。
    看他沉稳的步子,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冷冷地说道:“你还来做什么!”
    那生硬的语气却没有让来人有什么生气的反应,反倒是客气地拱了拱手,说道:“大当家的!某这次来,自然是要问一问,大当家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战便战!林某不怕!”林瞎子冷冷地答道。
    “战?就凭这些饭都吃不饱的老弱病残吗?”来人不客气地说道,“大当家的,有五个月没开张了吧!寨子里的地,可有收成?”
    “哼!”林瞎子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因为王潮要攻打湄洲岛的消息一日紧似一日,岛上的青壮要提防官兵突袭,老幼则离了寨子躲了起来,无法离岛去劫掠不说,连垦的那些田地都没人去照料了,这小半年,岛上完全就在吃老本……
    可湄洲岛家小业小,哪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大当家的!看清楚现实吧!世道变了!还想着守着湄洲岛过小日子?就算泉郡刺史能容得下你,张武定又能容得下你?”那人语气忽然一转,又挑出一条来。
    都说福建海盗十八家,泉郡以北的海盗,已在前几年间,陆陆续续被张武定吞并了,现在,张武定隐隐地有南下的迹象。
    湄洲岛就在首当其冲的位置。确实,就算王潮不派兵过来,张武定也该要过来了吧……
    对官兵,林瞎子还觉得可以抗争一下,可对张武定,确实全然无力抵挡。湄洲岛,确是没有了自立的基础了。
    “唉……”林瞎子喟然一叹,当方真是近捡自己的痛处说啊!他不悦地分辨道,“那某投了张武定又与投你家衙内有何区别……”
    “哈哈……大当家难道不知,先前投了张武定的那几家,除了几个青壮,其余的,可是尽数被投入了苦力营!若是去了海潭山,湄洲岛上的这些兄弟,怕是八成都是这个下场吧!”
    来人哈哈一笑,一脸戏谑地说道,“进了苦力营,活不到过年。大当家没听说过?”
    来人一边说,迫近林瞎子眼前,在冷冷的月光下,那人的面貌棱角分明,这不是曾经的杜二狗子吗?他离了水寨之后,竟然是过来湄洲岛当说客了?
    许久没听到林瞎子回话,杜子欣将满脸的戏谑一收:“孟家的例子就摆在大当家的眼前,孟家现在的日子,比起之前,可是好过多了!”
    孟家分家后,二房被编成了所谓扬波军,孟通还当了都尉,官职可不算小;
    而长房则得了每月几万斤的铁货的买卖。每斤铁货只需获利十文,便是不少。可以说,孟家在此次事件中,获益,可不算小!
    “可王延兴一样只把青壮编入了扬波军中!跟张武定还不是一般做派?”林瞎子冷冷地说道。
    “水师,是要上阵打仗的,老弱之辈去了,与送死有何区别!”杜子欣反驳道,“可指挥使另设了家眷安置区,让他们所做的事情,也不过平常之事!竟然跟张武定相比?”
    不待林瞎子争辩,杜子欣又补充道:“而且!一旦成为水营战兵,除了他自己食宿都由扬波军负担外,每月所得的饷金,不少于一百五十文,足以供养一家伙食!张武定呢?哪怕是他的黄衫队,也没有这样的优待吧!”
    扬波军对待战兵的优渥之处,林瞎子早也已经从别人那里了解到了,对投扬波军,其实还是能接受的。
    只是,现在扬波军并不那么缺兵员了,对前来投军的青壮遴选自然就变得严格了许多,湄洲岛上老幼偏多,能通过遴选的,怕是不多啊!
    见林瞎子皱着眉头,杜子欣大约地猜到了他的担忧:“大当家在担心扬波军遴选过严?某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指挥使将湄洲岛诸位兄弟,独立编为一都!如何?”
    听言,林瞎子来了兴趣:“什么样的法子?”
    “战功!只要大当家的立了足够的战功,便机会!”
    “战功?什么样的战功算够?”林瞎子不解道。
    “自然是张武定!”杜子欣笑笑地说道。
    “张武定?你家衙内是患了失心疯?”林瞎子吃惊道,“据某所知,王衙内所能依靠的,无非就是半个孟家……即便是整个孟家,也不可能是张武定的对手!你可知黄衫队的厉害?”
    若是在以前,杜子欣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跟这王延兴这段时间以后,他已经对打败张武定不存任何怀疑了,至于悍勇的黄衫队,在树炮喷射的弹丸前面,不过是待宰的猪羊。
    他轻蔑地一笑:“张武定?在某家指挥使前进的征途上,不过是只可笑的虫豸!打败他,不存在任何问题。如果大当家愿意配合,只不过是能赢得更轻松一些!”
    林瞎子惊讶地看着杜子欣笃信的表情,莫名地觉得有些惧意,他忍住不适问道:“那某该如何做?”
    杜子欣将早已经谋划好的计划,向林瞎子一一说出。
    可林瞎子听了,却忍不住更大不安来:“若是那张武定不按你家指挥使的做呢?那某不就……”
    谁知,杜子欣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这一切,不过是出于推测,或许行,或许不行。可是,若想要战功,哪有一点险都不冒的?若是张武定不来,接下来该如何做,大当家的,你看着办吧!”
    林瞎子死死地盯着杜子欣的脸,看了许久,迟迟地,迟迟地,怎么也下不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