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真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变化,心中一阵悲凉。都说张武定造出来的霹雳雷威力惊人,可跟这种推在轮子上的火器一笔,就成了狗屎!
面对这种火器,完全提不起一点抵抗之心,满满的,全是绝望。
就在此时,另一侧奔跑而来的大军,竟然顾全武的人马,他们到了城下,与福建兵泾渭分明地各自列阵。
这两家是联手了吗?心中一阵苦,却不能让董真屈服。他思索着,应对之策。
“防御使,如何是好?”一旁的将校纷纷朝董真看过来。
董真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福建兵的阵势:“你们发现没有,那种火器笨重,行动不便,而且需要保护,某猜,他只适合与开阔之处使用!”
“在城外列阵而站,某等不是他的对手,我却不相信,他能爬上城头来!”
“一会,福建兵若是攻城,某等便将城池让出来,到那坊间、街巷中与之周旋!”
众人一听,确实如此,马上又有人补充道,这种火器每次施放后,需要重新摆弄片刻,才能再次施放,若是进了城,管教它有来无回!
有了董真的话,诸将心中渐渐又平静了下来,开始思索更多细节。
唯有董真愁眉不展:若是福建兵攻城,却让顾全武进城呢?
“传某将令,速去将忠勇都调至西门大街,沿西门大街两侧布防!”董真下令道,又对身畔的诸将道,“福建军的火器射程极远,让再城墙上守卫的将士注意躲避,不要露头!”
“这城门楼子,只怕是他们要打的第一个目标,不要在这里留太多兵士!大队都下去,在西门内迎敌!”
董真果然不愧名将之名!竟然遭遇这般打击,还能头脑清醒,能猜到两家的背后的谋划。
那日,顾全武瞪红了双眼,命令准备攻城。恰在此时,帐外报告,说一人自称是福建扬波军指挥使派来的使者,要求见顾大帅。
“快快有请!”顾全武一听,大喜。连忙请来人进了帐。
“敝人孟咸,收某家指挥使之托,特来向顾大帅致歉。”来人正是孟咸,他见了顾全武,躬身一拜道。
“哦?”顾全武才没听说过什么扬波军,不过,能猜到偷袭风山大营的,只怕就是他们,他却佯装不知地问道,“某与你家指挥使素味平生,不知,这道歉之事,从而来啊!”
“余姚城外,敝军不知风山大营为顾大帅所安排,只当是董逆之兵,有所打扰,还请见怪。”孟咸微微笑道。
有所打扰?五千人的大营,被打扰到十不存一,这叫打扰吗?顾全武脸上一阵抽搐,却云淡风轻地说道:“不知者无罪,贵军何错之有!要怪,也只怪某那些不争气的兵士!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顾全武摆摆手,似乎,那便损失的人马、辎重是风吹来的一般,无足轻重似的,“贵使此来,当是还有别的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顾大帅攻城不易,来助一臂之力!”孟咸始终是那般微微地浅笑道。
“顾某,愿闻其详!”顾全武两眼就像放光了一般,盯着孟咸。
而孟咸所提出来的,便是由扬波军以火炮攻破越郡城的西门,破城之后,便任由顾全武发挥。
在这战场上,果然,扬波军列阵后,并不向前继续推进,而是在阵列的正中,摆出了两门重炮,瞄准这越郡城的西门,开始发射……
轰……轰轰……轰轰……
三方的军队,都不再有更多的动作,数千双眼睛,便这般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小黑点,从炮口发射出来,咔啦一声打在城门上,将城门板子抠出一个大窟窿来。
整整轰了两刻钟,几寸后的城门板子终于不堪重负,垮了下来,在城外,等候已久的顾全武军,高喊着杀啊,冲了进去。
顾全武的大军源源不断地涌进了越郡城,而扬波军的兵丁们,却开始有序地往船上撤。
“孟参军当真不与某一齐进城?”看着自己的部队毫无阻碍地进了越郡城,顾全武转过头来,对身旁并骑而立的孟咸道。
“哈哈……”孟咸大笑道,扬起马鞭子,指了指一旁码头边一线排开的海船,“多谢顾大帅的美意了,某家指挥使若是知道某随顾大帅进了越郡,明天,他就该去杭郡找钱使君要人咯!”
“这船队虽强,火器也厉,可镜湖的出海口却是狭小难行,船行之时,可要当心啊!”顾全武两眼嫉妒地看着那一溜的海船,口中只觉得干渴。
孟咸却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顾大帅自然可以将某家指挥使的这支水营留在这镜湖,只是,钱塘江水大,却是挡不住某家指挥使的大海船呀!”
“哼……”顾全武冷冷地一哼,心里纠结着,难以决断。
任谁看了这爆裂的火器,若是不动点贪心,那是假的。他有心将这孟咸和这只船队一口吞下,却也担心,会不会崩坏了牙。
“钱、王两家比邻而居,日后要互助的机会还多,顾大帅,来日方长!”孟咸却丝毫不觉得威胁地说道,说着,指了指越郡城的方向,“大军正在入城,这后军若是出点什么意外,可就难以预料后果了!”
“那孟参军好走!若是他人想起顾某,顾某身边始终有孟参军的一席之地!”顾全武阴测测地说道。
“顾大帅保重!孟咸就此别过!”孟咸返身拱了拱手,催动马匹,往扬波军船队而去。
“就这么让他走了?怎么不将那些火器留些下来?”见孟咸走了,骆团才跑过来,不解地问顾全武。
顾全武指了指那边的那一片尸体:“董真已经试过了,那里,怕是不下两千人。”
“某等可以趁他们不备!”
“不备?”顾全武冷冷反问道,“他明明有不下二十件火器,却偏偏只有两件攻城,你说其他的,摆在那里做什么?他早就防着了!”
说罢,他又指了指那些海船。
海船普遍高大,骑在马上,也看不到船首甲板上,到底藏着些什么。只怕,那上面也是摆满了此类火器吧!
“算了,留不住的。”顾全武叹气道。任由扬波军上船、扬帆、起航。
“咦?那是什么?”骆团指着扬波军的船队离开后,孟咸不单是把马留下了,而且,还在马的一旁留下了个别的什么东西。
“走,去看看!”顾全武朝那边一看,确实有一样东西在那里,心知孟咸此举定有深意,便叫了几个亲兵,打马过去。
到了一旁,看到确实一截上了铁箍的木头,用铁架子撑起来,朝着镜湖水门摆放。一旁,还插了一个火把,正在旺盛地燃烧着。
这是何物?
这是,先下马查看的亲兵看到那木头一侧有一个信封,连忙建起来递给顾全武。
顾全武抽出来一看,见上面画了一副图样,正是这木头的样子,取名曰:树炮。
然后有在树炮的尾部,标了个圈,写着注释:以明火点之。
顾全武见状,也下了马,走到这树炮一侧,看了又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对亲兵说道:“用火把点了试试!”。
那个亲兵便依言取了火把,往树炮屁股上一戳。
“轰……”
突如其来的一声爆鸣,吓得人马皆惊。
顾全武却顾不上被惊得逃散的马,因为他看到了前方,镜湖的水面上,距离此处八十步左右的地方,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这……这一次发射,抵得数十弩兵的齐射啊!只是,几十名弩兵却不可能挤进这么小的位置。再加上此火器比那种两轮火器轻便,用起来,似乎要更方便一些。
只是,这孟咸将这一门树炮遗留在此处,却是何意?示威吗?
顾全武思索良久,不得其解,想起那封信还没看完,便将信全部抽出来,在第二页上,竟然赫然写着:
“顾大帅若是属意此树炮的威力,扬波军可以售卖此树炮,以五十件为上限,每件五十贯!”
此等军国大器,竟然可以出售?顾全武不可置信地又将信上下看过,心里满满的都是荒唐。
随即,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无端端地冒了出来:
要不,买一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