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王延兴突然一叹:“某不能忍的是,这朱思远,竟然想把他的思维,灌输给你!”
“这样次数多了,日后,你便会觉得,他的才是正确的……”
“长此以往,你的想法便会被他所左右!”
“小娘!”王延兴忽然有些沉重地说道,“你身为某的妻子,定然会有很多人,想着从你身上捞取好处,你须得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
徐小娘这才知道严重性,脸上神色一黯,默默地说道:“小娘记住了。”
见小娘突然神色紧张,王延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连忙把话题转开:“好了……不要想这些啦!”
轻轻地抱了抱妻子,“阿郎给你说说,跟岳父见面的事情好不好?”
徐小娘听到自己父亲的消息,精神才好了些:“阿爷还好吗?”
“都还好,身体健朗得很!只是有些操劳,比起在泉郡之时,要瘦了一点。”王延兴拉起徐小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岳父还说,问你,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要不要回去小住一段时间。”
“好啊!好啊!”徐小娘这才开心起来,“奴是有好久不见阿爷了……”
王延兴心疼地把自己另一只手,抚摸在小娘的脸上,感受着她简单而单纯的喜悦。
过了一会,才用额头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说道:“好啊,那等你再恢复一段时间,某送你和宝儿去外公家小住!”
“嗯……”徐小娘喜欢地点头应道。
看着小娘为了简单的幸福而满足,王延兴忽然觉得,自己娶了她做妻子,是不是在害她?
徐小娘,实在是太单纯了些,并不适合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
日后,随着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徐小娘不可避免地卷入更多、更大的漩涡。
到时候,等到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她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要处理这么复杂的事务。
也许,只有采儿那个疯婆子才能胜任吧!
王延兴将这个想法快速地跳过,安安心心地陪着妻子,看着女儿,说着话儿。
可这安逸的时光,却转瞬而逝,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外面来人通报,原来是孟咸和曲爱娇有事不能定夺,过来寻王延兴拿主意。
徐小娘见丈夫有事情要处理,便不让他在屋内呆,推着让他出来处理公务。
王延兴只好往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却看到孟咸正在跟曲爱娇争辩着。
王延兴便先不着急进去,先站在外面听了一会。
原来,他们正在说的是卖盐的事。
自海檀山往杭郡出售的盐巴的价格是一百文每斗,可售往福建的却是五十文每斗;
儋郡售往交郡的盐是三十文一斗,可售往闽城的盐,却是五十文一斗。
曲爱娇,不知道什么叫市场经济,更不懂经济战,自然不能理解,为何同样的盐,在不同的地方,售价差别这么大。
现在,海檀山的盐,准备出售给扬郡的杨行密,孟咸准备比照杭郡,也按百文每斗出售,可曲爱娇却觉得,扬郡遭过兵灾,购买能力肯定比较低,不如比照福建,按五十文每斗出售。
两人一时还没得出最后的结论,在互相摆道理。
真不应该将两个参军放到一起来……王延兴一阵哭笑不得。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孟咸和曲爱娇见王延兴过来了,一齐起身,行礼道:“招讨使!”
“都坐吧……”王延兴让两人各自坐了,“叫某过来,是为了给盐定价的事?”
“不是……”孟咸答道,而曲爱娇也配合地摇了摇头。
孟咸见曲爱娇也摇头了,才继续说道,“是为了孟家私售树炮之事!”
“私售树炮?”王延兴一愣,孟家费尽心机,才终于让王延兴答应,给海贸船只上装上树炮进行自卫,怎么,他们将那些树炮卖了?
“差不多!”孟咸点头道,“孟家从军械制造场,以十五贯每门的价格,购得树炮,然后,以四十贯的价格,售卖给杨行密!”
“此时,已经有不下三个月了,总共卖过去的树炮,怕有四、五十门之多了!”
“此事是孤案还是孟家组织的?”王延兴皱起了眉头。
“孟有福知晓此事,因为孟家的船上所需的树炮,是由他分配的,他定然能察觉树炮的消耗量的异常!”孟咸答道,“不过,他辩称只知道是私售了,却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
“那私售树炮的船只和船员呢?”
“参与此事的,一共有八艘船,已经全部被吴大扣下,船上的船员,暂时被押在翁山,听候发落。”
“你们的意见呢?”王延兴沉思了片刻,他先问孟咸。
“某以为,树炮售卖之初,招讨使便立了章程,说明了,这些树炮只许自用,不得转售。”孟咸答道,“按照此前的规定,私售者,罚没非法所得,并处与非法所得相当的罚金。而主犯,还须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劳役,从发,则须处以一年以上,五年以下的劳役。”
“那曲参军以为呢?”
“私售军器,若是按唐律,可以处死了吧!孟参军偏袒孟家了!”曲爱娇歪着头答道,“而且,很显然,孟有福是此案最关键的人物,却只按从犯处理,还允许他以罚代劳役!”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呢?”
“自然是从重处罚!”
“具体一点!”
“首犯者,诛,从犯者,流!”
王延兴哈哈一笑,摇头道:“某既然在售卖之初,便立了规矩,自然是按规矩来!此时,便按孟参军的意见办理!”
说罢,王延兴又继续对曲爱娇道:“故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不能一味地重罚,而是要罚得清楚、明白,让受罚之人,明白被罚的原因和程度的依据!”
“哦……”曲爱娇不满地哦了一声,又道,“孟家人犯事,他就不用回避吗?”
“孟参军与孟家的关系有些特殊,不用回避!”王延兴笑着对曲爱娇解释道,却又问孟咸,“此事吴大他们便可处置,为何,问到这里来了?”
“某想,一来,此时也是第一次发生,有提醒的意味;二来嘛,他们大概再想,既然树炮能卖给钱镠,何不也卖给杨行密?”孟咸呵呵地笑道,“碍于钱镠的面子,杨波军不能直接出售,不过,让这些人来操作,不就可以了吗?”
王延兴听言,突然眼前一亮,他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