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艺正在遗憾着,不能亲眼看看扬波军的战斗场面。
突然,听到远远的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嗡嗡的声音。
响了一阵,又停了,可才停下不多久,又响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又忽隐忽现。若不是在这平静的海面上,也许,就当是哪里的杂音,忽略过去了。
可杨廷艺心中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杂音,这是扬波军火炮的声音!
而能传这么远,十有八九,是重炮的声音!
他在交郡,有幸见过一次重炮试射。对那场景,声音,记忆如此深刻,犹如就在昨天一般。
要知道,这是一种,隔着一千多步远,便可将城门打塌的武器!
是国之重器啊!
然而,濮阳县,并没有城墙,很显然,是用不上这种杀器的。
现在传来这种声音,只代表一个意思:扬波军在攻打驩郡城了。
可是,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今天早上,扬波军的船队还在爱郡外海经过,现在才到下午,就开始攻打驩郡城了?
若是让杨廷艺带领爱郡兵来做同样的事,三天!至少要三天,才有可能从爱郡抵达驩郡城下展开攻城!
扬波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扬波军能一天从爱郡赶到驩郡攻城,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一样能在一天内,从交郡赶到爱郡攻城?
杨廷艺心里塞满了担忧,却又充满了好奇。
其实,如果他能当真随扬波军主力行动,便会发现,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出奇的地方。
因为扬波军从浦阳登陆后,完全没有遇到抵抗。
浦阳的地方官员,见了扬波军过来,早早让出通道,敞开县衙府库。
他们非但毫无抵抗之心,还主动将县城里的马匹全都牵了过来,给扬波军牵引火炮。
而从浦阳到达驩郡郡城,不过十里地,两地之间,有完好的驰道,马队完全可以拉着炮车在驰道上小跑。
所以,当混编一营,率先登陆控制住浦阳,开始往驩郡进发时,炮组还在卸船。
可当火枪散兵们抵达驩郡城外,控制住驩郡城南门外一片空地后不久,马队就拉着重炮和炮车到达了驩郡城门外。
面对紧闭的城门,简单地将重炮摆好之后,就开始轰……
驩郡的土人,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口径就是正义,真理只在射程之内了。
当重炮将本就不怎么厚实的驩郡南门打穿后,扬波军一个冲锋就将南门控制住了。
然而,当扬波军控制住南门后,却没有继续进城。
往城内挺进的,却是交郡的郡兵。
而带领交郡郡兵进城的将领,不是别人,而是前交郡郡兵牙将,矫公羡!
经过改编后的交郡郡兵,一共有三千多人,这次,带来了两千人。
全在这里了。
看着前队顺利地冲了进去,矫公羡舔了舔嘴唇,心中痒痒的,也想跟进去。
可他身边的采儿却没有发话,只好耐住性子等着。
“矫公羡!”采儿突然出声道。
矫公羡知道这是要给自己下命令了,他连忙激动地答道:“末将在!”
“扬波军的军纪,你还记得吧!”采儿淡淡地说道。
“记得!当然记得!扬波军对百姓,是秋毫不犯的!”矫公羡连忙点头答道,“郡兵虽然不是扬波军的成员,但是扬波军的铁律,也是不能犯的!”
“那百姓?”
矫公羡连忙又补充道:“自然不是所有人都是百姓!只有汉家子才能算得上是百姓!”
什么?只有汉家子才能算百姓?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可听到矫公羡这番回答,采儿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都清楚了,不要让某失望!去吧!”
“末将这就去了!”矫公羡兴奋跟了过去,跟着郡兵大部,一起往驩郡城内冲了进去。
看他那兴冲冲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就像是放出去追赶猎物的鹰犬一般。
唉……这矫公羡落在采儿手里,也算是污水坑写字,都不用加墨了!
看着交郡郡兵大队,顺利地进了城,采儿却招了招手,将控制住了驩郡南门的扬波军撤了下来,连同炮队一起,回到了浦阳县。
等他们到达浦阳县时,天色已黑。
不过,留守浦阳的扬波军,已经在这里依托港口,扎了营帐,他们到了,便可以入营歇息。
过了入营后,短暂的嘈杂后,营地很快就再次回归宁静。
而他们刚刚离开的驩郡,紧闭的四门之内,那份热血澎湃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渐渐地,夜色渐深,浦阳港外,扬波军营地,笼罩在月色的清辉下,朦朦胧胧的一片模糊;
而驩郡城中,各大街道、坊间,却到处都燃起了大火,火光跳跃下、人影斑驳不止;
看着地上人止人歇,天上月已中悬,扬波军营,寂静、安详,就如这睡着的大地一般,无声无息。
而不远处的驩郡,却到处都是嚎哭声、叫喊声……
有婴孩无助的大哭,有老者无泪的抽泣,有青壮的求饶声。
一声声撕心裂肺,一声声地惨不忍睹。
然而,这所有的哭喊,都被疯狂的大笑所盖住。
就像,这天地间,主宰一切的,便是这肆无忌惮的狂笑。
这一夜,驩郡无人入睡!
当清晨的霞光映入驩郡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和暖的金色,而是刺目的一片红艳艳……
以及间或的一片、一片的不合时宜的黑紫。
在这红与黑之间,耗尽了全部精神的驩郡,才渐渐地陷入了死寂。
而浦阳港旁的扬波军大营,却象一个被起床令唤醒的孩子一般,迎着朝阳,开始活跃起来。
用过早餐后,采儿到了中军帐中,众将校、佐官、参谋已经到齐了。
采儿随意地下达了拔营登船的命令。
众将领命,鱼贯而出,就好像,集体忘记了,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个昨日傍晚被打下来的驩郡城一般。
可秦一秋却没忘。
他随着众人的步子,往外走了几步后,突然收住脚步,回国头来,对采儿道:“副使,是不是要派人去看看驩郡城内如何了?”
采儿好像早就知道秦一秋会这般问一样,她冷冷地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