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冲锋开始,到现在,还只响了三轮枪声。
而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了五六十步远。
刘隐有信心,这次一定能冲入扬波军的战阵之中!
只要是近战肉搏一开始,刘隐相信,自己拿着横刀、长矛的属下,一定可以扎瓜切菜一般地,屠杀那些拿着烧火棍子的扬波军兵丁!
然而,想象与现实的差距,很多时候,总是会有咫尺天涯。
若是,刘隐穿越到千年之后,去欧洲战场,看看龙虾兵,是如何在五十步的距离上,一轮就将对手干趴下的场面,便一定能理解,为什么战场上,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现象:
就在第三轮枪声响过之后,整个封郡兵的冲击前锋,就像倒进竹篮的水一般,突然,就空了……
整个战阵的前部,竟然突然空了……
上千人,竟然,被一轮枪击,打掉了一半还有多!
整个锋线与扬波军之间的距离,也因为这一击,被推后了起码二十步……
然而,这还并不是结束,将手中子弹打完后,这三排兵士,迅速收枪后撤,在他们身后,是另外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的三排火枪兵。
随着一阵梆子的声音,这三排火枪兵,又开始了整好以暇的排阵。
然后射击!
再次承受巨大打击的封郡,再也无法进行冲锋了,整个军阵的兵丁,开始齐齐地转向,后撤……
就在此时,远远地,又开始传来那种轰隆隆的闷雷声!
骑兵!
扬波军的骑兵!
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这遭瘟的骑兵要出现?
刘隐面如死灰,他狠狠地诅咒着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骑兵队伍。
然而,他的诅咒,对延缓封郡兵的战败,没有任何作用。
残存的封郡兵,战阵迅速溃败,兵丁开始四散逃窜……
接下来的,又将是一场追击和屠杀。
对扬波军来说,接下来的戏码,可以称为丰收的盛宴。
而对刘隐来说,却是末日的绝望。
战场上,大半的兵士都在亡命逃跑。
也还有一部分,不愿弃刘隐而去,收缩到刘隐周围,将刘隐护卫在中间。
可这点人,也就是一两千出头,在这种形势下,已经完全不够看了。
前方,是列阵待发的扬波军火枪兵。
后面,却是在走着小碎步四散游动的扬波军骑兵……
而拢在身边的封郡兵一个个都紧张得,不住地发抖,看着,他们已经是没有了胆量再战。
刘隐也是心如死灰,再也想不出一个办法来应对。
这时,从列阵的扬波军火枪兵中,走出两骑来,缓缓地走到距离封郡兵五六十来步远的地方,才停下了步子。
一人扯着嗓子,朝刘隐远远地喊了起来:“对面的那个刘隐,你听着!”
“某乃是扬波军混编营都尉,杨三!”
“某逢某家招讨使之命,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这仗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你的封郡兵,跟某扬波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你没有胜算的!”
“而且,现在已经中午,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入夜!”
“就算今天白日能撑过去,可等到夜里,某等定然是要夜战的!”
“不知道,你们还有几分力气可以一战?”
“何不降了?”
“某家招讨使说了!”
“你若是愿意降,还是原来的那句话!”
“你若是不降,也不为难你,看在你也是一时英雄的份上,你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可以说出来!”
“若是不过分的话,招讨使答应你,可以帮你去完成!”
说完这几句话,杨三不在言语,静静地等着刘隐的答复。
刘隐走了半日的路,又被这般打击,到了此时确实已经有些无以为继了。
也就是一口硬气撑着,还难维持着站立。
只是,想隔着这么老远喊话,却是不行了。
他夹了夹胯下的坐骑,从群兵拥簇的中军走了出来。
“杨将军,还请回去告诉你家使君,承蒙他看重,刘隐谢过了!”
“至于投降?也请将军带话回去,刘隐唯有一死,断是不可能降的!”
“此战之后,将军但可切了某的头颅,去向你家使君请功!”
“便说,刘隐输的心服口服!”
“至于遗愿……”
“刘隐只想死个明白,还请将军为刘隐解惑!”
之前,杨三一直不明白,招讨使为何要屡屡劝降刘隐。
现在,杨三听到刘隐这般搭话,对这个对手,这般心智坚决,也是充满了敬意。
这样的一个人,惨死在战场上,确实有些可惜了。
他拱了拱手道:“将军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若是某知道的,也可以告诉你的,某自会告诉你!”
“若是不方便讲的,还请将军见谅!”
“多谢了!若有不便,刘隐断不敢为难将军!”
刘隐先拱手谢过后,才问道:“刘隐很是疑惑,王使君从何处买来的这么许多战马?”
原来是这个!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的时候,确实让许多扬波军的军士都大吃一惊。
不过,杨三这个级别的军官,确实早就知道这支骑兵的存在。
再说了,两千匹马,就算是挤挤地站在一起,也要极大的一块地面,本就没法保密太久,就算是要保密,也只能保得一时!
不过是瞒过了刘隐罢了。
现在,既然无需保密了,杨三便直言相告:“这支骑兵,乃是指挥使在济郡所建的骑兵,第一次,乃是第一次参战!”
“别说将军事先不知道,便是某等,也是知道得不久!”
“原来如此……”刘隐自嘲了一声,自己还当真是没想到,王延兴竟然另外还雪藏了力量。
刘隐说罢,又问道:“那将军可知谭宏广是如何丢了青岐镇?”
“谭宏广丢了青岐镇?”杨三一愣,随即明白了刘隐的意思,哈哈笑道,“谭宏广不是丢了青岐镇,而是,他将青岐镇献给了某家使君!”
“献?”刘隐一听,明白了,谭宏广恨不得将自己剥皮吃肉,这种能断自己后路的事,一定很乐意做。
只是,为了防着谭宏玘,刘隐在青岐镇也布置了后手。这后手没有发挥作用,只怕还是谭宏广和扬波军里应外合的结果了。
想明白了这一个点,刘隐无趣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自己大意了!
接下来,他终于还是提了最后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