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干事,看完热闹,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找人办事的。
而自己要找的那陈处员,便是刚才领人护住章仔钧的那七八个人中为头的。
他领着人,拉着章仔钧,出了辩堂。却还未能脱身。
因为有一群人,竟然不愿意就此放过章仔钧,还在那里跟在后面起哄,看这作势,是只要保护章仔钧的人一撤走,就要拿拳头往章仔钧身上招呼。
而那陈处员无奈,只好回过头来,跟这群人一阵分说,那些人才没有继续跟上来,不过,依旧三三两两地在院子里闲坐……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是在闲坐,还是在等章仔钧落单。
见状,那陈处员不好直接丢下章仔钧不管,干脆将他带到了政教处的办公室,然后,再派人去章家,让章家派些人手过来接人。
这一阵忙碌,倒是让许干事只能又跟着回了办公楼,到政教处办公室去找人。
不过,才到门口,就听到章仔钧在那里大声地说道:“让某出去!某倒是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样?”
“大郎!你头上的包已经全好了?”陈处员苦着嗓子说道。“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心!才被打的,就忘记了?”
被这一提醒,章仔钧倒是想起来了,自己脑袋上,隐隐地还有些痛呢!他立即就嚷嚷起来了:“这定然都是那王延兴的阴谋!”
“你闭嘴!”那陈处员听到章仔钧开口闭口地直呼王延兴的名字,当真是生气了!你章仔钧有白食可以吃,这陈处员却没这么好的命,他的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这分薪水过日子呢!王延兴不好拿章仔钧如何,可要让这个小小处员流落街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环首四顾,见周围别人,都没在意章仔钧的胡说八道,才语气稍缓:“章大郎!你这张嘴怎就这般招打呢?在这里,这么多人都指望着招讨使过好日子,你却处处要说招讨使的不是……”
章仔钧却没有这自觉,反而驳斥道:“他本来就……”
“行!行!你什么都有理!”那陈处员知道这章大郎是油盐不进了,再劝下去,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只能连忙出声,将他后面的话截断了,“某不是朱道长,说不过你!不过,下次你还想来某这辩堂,却是再也不要想了!”
听到这话,章仔钧才着急了:“说好的,让某在辩堂辩论三日的!某不怕他们打某!”
“还辩论三日?这才一个时辰,就被轰了出来!”那陈处员连连摇头,“大郎!你不怕打没用啊,总得要别人愿意听才行!”
“那该怎办?”章仔钧着急道。
正这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道:“这还不简单吗?”原来是许干事实在没功夫在门外听章仔钧的屁话了,他闯了进去,插话道,“你只需也想出个法子来,让升斗小民,都得实惠,自然就有人愿意听了!”
章仔钧不认识这闯进来的人是什么角色,不过,他也没有先看对方是什么角色再选用不同话语的习惯,便不悦地答道:“市恩,乃是最下作的方法,你以为某也会这般做,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鸡同鸭讲!”许干事冷笑道,“你章大郎衣食无忧,却问街边饿郛为何不食肉糜!”
说罢,许干事不再理睬章大郎气得胀鼓鼓的模样,而是对那陈处员道:“这位章大郎是学生家长,还是学校工作人员?为何某老远便听到他在办公室里鼓噪?”
听到这许干事明知故问,陈处员知道,他定然也是众多看不惯章仔钧中的一个,连忙官方地解释道:“章郎是学校邀请来的辩堂人事,因为安全保障方面出了些问题,所以,在此稍歇!”
“原来是这样!稍歇?不是有接待室吗?”许干事冷冷地说道,“学校的教学工作进行得如何,某是个门外汉,不敢多说,不过,招讨使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陈处员,想来,你也是清楚的!”
这话语中威胁的意思,如何清晰,陈处员自然是听得明白,只是,有些事,却是不能随便低头的。
陈处员连忙接话道:“许干事说得是!招讨使不是说过吗,越是激烈的辩论,越是能迸发出灿烂的火花,想来,听了这次辩论的众人,应该都会有所收获!”说到这里他微微一停,“虽然,事情的善后出了些纰漏,不过,只要能启迪思想,某想,请章郎前来辩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两人,你来我往,这官样文章的水平倒是都不错,谁也不能压倒谁。
“也是!陈处员长于教学管理,自然是很有经验的!许某佩服。”许干事见压不住陈处员,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将手中,曲爱娇签发的公文交给陈处员,又将卢延巡引了过来道:“这位卢衙内,是虔郡刺史之子,长于经史诗文,却不擅长算术,所以,曲参军让某带到你这里来,要他在你这边补习一段时间。”
陈处员听到是曲爱娇亲自签发的,连忙接过公文,上下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再签收后,将回执还给许干事:“请许干事回禀参军,某定会细致安排!”
正这时,那不长眼的章仔钧竟然又开口了,只是,他却是对着卢延巡说道:“卢衙内!切不可任由那曲爱娇摆弄啊!她让你来学这算术,是存心要害你!”
曲爱娇存心害卢延巡?
这章仔钧,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若不是此前已经听过了他的许多言论,卢延巡或许还会追问一句为何,不过,现在嘛,也就是笑笑,只当没听见。
可那陈处员,却是满脑子的都是黑线了,恨不得,将脚上的布鞋脱下来,塞进章仔钧嘴里,顺带,把那刚说出来的话,再堵回去就好!
只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能收得回啊!
就算卢延巡愿意装聋没听见,那许干事会当他什么都没说吗?
见那许干事嘿嘿地笑着拱手离开,陈处员是掐死章仔钧的心都有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一旁那几个保安招了招手,然后又指了指章仔钧:“你们送大郎去接待室稍歇吧!”
说罢,也不再理睬章仔钧,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却目无旁视地朝卢延巡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