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兵?这里不是通海都督府的境内吗?怎么会有唐兵?
朵左思来可不是通海人,对这里的形势,一无所知,以他的脑袋,如何能想象,通海都督府中,除了通海、建水和目则三座城池之内,别处早就是唐人说了算?
他还在那里疑惑,却看到罗苴佐脸上竟然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顺着罗苴佐的视线看去,他看到远远的前方,无数溃兵,象潮水一般,一股一股地朝这边涌过来。
“前军这就败了?”朵左思来不敢置信地问道。
“定是唐人的火器太厉害……”罗苴佐脸色一阵变化,突然口气十分坚定地下令道,“各罗苴听令,马上走!现在就走!”
听到这个走字,朵左思来脑子里有些混乱。在他看来,现在这种状态,只要一动,无论是往哪个方向动,十有八九都会被溃兵带着一顿乱跑。如今之际,必须是守稳阵脚,不要被溃兵带乱了阵形才有一线生机。可罗苴佐竟然要走?他疑惑地问道:“去哪?”
“浮桥!快!”那罗苴佐如何不知道,结严阵可以防溃兵?但他更知道,大军崩溃有如山倒,现在主官上将缺位,只凭一群基层军官,如何能组织得起有效的阵形?及早离开此地,保住人员不要逃散了,才是活路。
至于接下来的出路,很显然,那就是来时的路,是那座浮桥!
然而,唐人会不会知道那座浮桥的所在呢?把守浮桥的两千多人,分别驻扎在浮桥的两个桥头,他们能扛住唐人的火器吗?
所以,现在必须尽快赶到浮桥处……他没时间跟人多解释,只道:“快!不能让唐人绝了某等的后路!”
后路?两个字,就像惊雷一样在朵左思来的脑中炸响!是了,浮桥!必须赶紧往浮桥方向去!
也不知道是大家都跟那罗苴佐想到一块去了,还是本能地被前面的溃兵所驱赶,一时间,整个后军也开始整体转向,朝来路逃去。
当然,他们也只有这一方向可以跑:往步头的前进的方向,是唐人的埋伏;路的一边,是三四十丈宽的红河;而靠山这边的林子里也有唐人的埋伏……
咦,朵左思来这才发现,那林子里,竟然已经停了火器的响动!这林子埋伏的唐人为何不冲出来?现在自己这边阵形大乱,他一股脑冲出来,不就可以大获全胜?
是不是里面其实没多少人,不过是虚张声势?
朵左思来心里起了疑心,正想跟罗苴佐说。
可此时后军一动,大家逃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奔涌而下的泥石流,根本就不是朵左思来这只小鸟能挡住了。
既然如此,朵左思来也不再做别的想法,招呼起自己的几个乡兵,跟上罗苴佐的左右,一阵逃。
而在他们的身后,砰砰、轰轰的火器声,还在不时地作响,过一阵,就会爆发出一轮投降不杀的呼号。
听着这些声音,就像被鞭子抽打一样,在路上急着逃命的南诏兵门,一个劲地跑啊……跑啊……生怕被后面的唐兵追上。
一直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一口气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十里还是三十里……
总之,等到后面总算清静下来的时候,一众人兵丁,一个个都累得快要断了气。是再也跑不动了。
朵左思来,领着自己的乡兵门,跟着罗苴佐也是走得两脚酸软,只想找个地方瘫那里歇一小会。
但是,他知道唐兵肯定就跟在后面不远处,这一停,让唐兵追上来,那就完了!只能是咬着牙,坚持着往前走。
可有他这般见识的南诏兵,却不是多数,更多人,尤其是前军那些遭受过一轮打击的丽水节度的兵,早已经是心力俱疲,听到后面没了动静,便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在路边上就坐了下来,开始大口地喘气。
有了一个带头的,立即一片的兵卒都学了模样,道路上,路两旁,或坐、或卧,瘫了一大片。
就在此时,他们才坐下不到一刻钟,突然看到林子人影涌动,一大股唐兵蜂拥而出,口里喊着投降不杀的号子,冲了出来。
而在后面追着,没有了动静的唐兵,这次竟然也在路的尽头露出了人影。
倒在路上的南诏兵见状,心里直呼苦也,急忙想站起来逃,可这一坐下去,就手脚酸软,哪里还有力气跑?
干脆就将手里的兵器一丢,抱着脑袋,缩成一团……这意思,自然是任人宰割了。
而冲过来的唐兵,或是举枪将站起来要逃跑的南诏兵撂倒,或是从一地降兵中穿过,继续追击。
他们身后,又跟过来一群蛮兵,拿了绳子,将一群降兵一个挨一个地绑起来,象一串一串的糖葫芦一般,扎成串,然后,驱赶着往步头方向而去。
而稍远一些的南诏兵,得了这一耽搁,急忙又加快脚步,紧走几步,趁着唐兵收拾俘虏的时候,又拉了一点距离。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林子里冲出来的唐兵,并非是从后面追过来的唐兵,而是一早就潜伏在这里,只等他们经过的时候,突然冲出——这一众精疲力竭的南诏兵,面对龙精虎猛的唐兵,确实是唯有投降一途啊!
而尾衔在后的唐兵,却是坐了马车跟在他们后面,到了时间,再轮班冲一阵。比起南诏兵被动的逃命来说,也是要轻松多了。
以逸待劳之下,哪还能不轻轻拿下?
这般的路边突袭,又玩了两出之后,天色,开始终于渐渐黑了下来。
在昏暗的树林旁的道路上,不计其数的南诏兵,终于达到了他们体能的极限,再也跑不动了。如果扬波军还有余力的话,这里的南诏兵,怕是找不出几个有反抗力量的。
然而,出乎南诏兵意外的是,唐兵竟然没有追过来!
其实不是陈继科有意要放过他们,而是此时正是蚊子最为嚣张的时候。陈继科可不敢让自己的兵,这个点还在林子里待着,而是收了队伍,在河边,河风强劲的空地上,扎了营,让兵士们在有蚊帐的大帐里过夜。
而只安排了少量穿了厚衣服,扎紧了衣袖,带上防蚊帽的特战队员,携了火枪,在南诏兵较多的地方,时不时打上一两枪,或者,用掷弹筒,去轰一两下,让他们无法安睡。
其实,就算没有特战兵去骚扰,那些南诏兵怕也是难得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