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泉州种植合作社正在召开成立大会时,一番描述过后,让众家族对种植合作社的前景充满了期待。
可偏偏还有徐旭辉这样的,试图从中抓去一切权柄。
他对徐武道:“区区一个百户,不过奴婢之属,却可以直接支派银钱!调派人手……徐参军不觉得,这个权力,给得太大了吗?”
听到这般言辞,徐武没有直接驳斥,反而详细地问道:“那徐公子以为,该如何分派呢?”
徐旭辉这才将自己的本意说出:“某以为,但凡需要流出、流入银钱,都需要经过审查!”
“何人审查?如何审查?”
“自然是有某等成立一个执事处,各庄需要买水、买肥料和除虫时,让各百户来寻某等,如果他们的要求确实符合事实,再准许其去采办!”徐旭辉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执事处设在何处?”
“自然是在泉州!”
“也就是说,如果南安的某处官庄需要买水了,先要花两三天时间,跑到泉州来提交申请?”
徐旭辉振振有词道:“为了防范这些人滥用银钱,这也是必须的!”
徐武也不跟他争辩,而是继续顺着他的话道:“好!那在座的几位,坐在泉州,看到那个百户提交的申请后,如何确定那处官庄是真的要买水了呢,还是滥用银钱呢?”
说到这里,徐旭辉突然没法接话了……那田里有没有水,自然是要去看一眼才知道,自己坐在泉州,如何能知道?
看到徐旭辉没了后话,徐武却开始了继续往下说:“就算各位视线能直达几百里之外,能在泉州而知外县之事……然而,泉州之官庄便有不下千处!日后合作社的田庄更是要再翻一倍!等到天气炎热的时候,这些田庄每天都要买水,那就是说,单是买水的审批,每天就要数千次……”
说道这里,徐武才对徐旭辉追问:“徐公子可曾想过,要花费多少人力在这件事上?”
徐旭辉听言觉得确实不可行,便连忙改口道:“某等可以将执事处设在田庄上……”不过,话才一说出口,便觉得更加不可能了:这几千田庄就要几千个人,这执事处到哪里寻这么多人来?
果然徐武接话道:“那徐公子是准备长住在哪一个田庄呢?”
“某自然不会长住在田庄,某可以派奴婢前往!”
“那……跟百户又有什么区别?”徐武冷冷地说道,“一个百户每月的饷金要五百或者八百钱,一千个田庄每个田庄增加一个百户,那就是每月要多支出五十或者八十贯。这可都是要在收成里扣的!”
一年下来,多一个百户,就相当于要在收成里扣掉至少六百贯……这个钱可就不少了!诸家将田亩拿出来,不就想自己多争些银钱吗,可不是拿来多养人的!
果然,徐旭辉面色一阵变化,他挣扎了一会,却还是不肯放弃:“那徐参军,某等要如何才能相信那些百户?”
然而,徐武却反问道:“倘若让徐公子做了这所谓的执事,那某又要如何才能相信徐公子呢?”
听到徐武竟然把质疑声往自己身上拉,徐旭辉不禁恼怒起来:“某是何人,岂会看得上那三五文的小钱?”
不过话才落音,就看到一群不善的眼神看了过来,却是其他各家的代表。徐旭辉这才明白过来:一个田庄一天放一个时辰的水要花费五文钱……这钱确实不多。可若是一千个田庄,每天要买五个时辰的水呢?这钱可就不少了!再一个月呢?而这买水的钱,还只是一项,另外还有买肥料和农药的钱呢!拿起步更多了?
那谁知道,徐旭辉会不会动心?
徐武却好像没往这个方面联想一般,只是继续接着徐旭辉的话说道:“徐公子看不上!那些百户同样也是不会看得上那三五小钱的!”
“诸位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些百户,每月能得钱五百,这个饷金,可不少了!可他若是贪墨了三五文的买水钱,便可能会丢了百户之职……”
“虽愚者不为也!”
“再者,一个田庄,所种植的东西都是已定的,田亩的品质也是已知的,那也就说,水肥花费,都是差不多可以推算出来!”
“百户若是想贪墨……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到这里,徐武才又转过头来,对台下的众家族的代表说道:“南平王下令,让某组建这个种植合作社,目的,是能让各家手中的田亩能获得更大的收益!”
“既然要获得最大的收益……那么,大家便应该想明白收益,是如何而来,如何才能更大!”
“南平王告诉某等,办事之时,切记四个字!”
“实事求是!”
“所以,某等也要看清楚某等想要什么!然后再想一想,某等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朝向某等心中的本愿而去!”
“联合航运合作社和南海投资合作社,确实都有一个庞大的执事处,那是因为两个合作社有数万名伙计,数百条船和近千个铺面,然后再要跟数十万人打交道,其中存在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变数!没有足够的执事,合作社没法正常运转!没办法赚取利润!”
“但是,你们知道其代价吗?”
“单以南海投资合作社的执事处为例,便有各级执事一千三百多名,每名执事每月的饷金,从一两千钱到一万余钱不等……每月合作社给执事们的饷金便要超过四千贯!”
“可是,种植合作社,需要那么多执事吗?”
“每多一个执事,便意味着一笔不小的开支,相应的,各位的收成就要小一分……”
“这便是各位心中所希望的?”
徐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之后,似乎是累了一般,停住了话语,目光朝台下众人身上扫过。绝大多数人,在不由自主要避开徐武的视线。
也许,他们此前还有一分异样的心思,可现在,已经回归了理性:大家来这里,是想要来赚钱的,不是来争权夺利的。
唯有徐旭辉依旧执拗地昂着头,顽固地顶着徐武的目光。
徐武刚才所说的一切,他都能理解,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徐武却没给他解答:王延兴如何能保证,日后不会将各家的田亩借机全数吞下?
现在众家看似能得到超过以往的收成,可会不会数年之后,连这些田亩的老本都被王延兴直接吃掉,并入官庄之中?
王延兴可没有说,他保证不会这样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