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龙生九子,是各有不同。就以朱温这一家子来说吧,朱温他爹生了男孩好几个,便只有一个朱温,是脑生反骨,狡诈多疑,成了一代枭雄。
朱温又生了好几个儿子,却也只有一个朱友珪胆敢做出弑父杀君的事来!
而朱温的长子,也就是朱友文,在品性上,便跟朱温相差极大。比如,他不似朱温那般只看实利,也不似朱温那般心性多疑。
可他们毕竟是亲生父子,终究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杀伐果断方面,朱友文,并不逊色朱温多少,只是不似朱温那般滥杀;在狡猾多谋方面,朱友文同样也是智计百出。
他到了襄州,察觉到康怀英和氏叔琮两人的差异之后,果断采取了分化之道,对康怀英,以哄为主,成功地将康怀英从背叛的悬崖上拉了回来;而对氏叔琮,则直接暴力制住,押在军中,然后,进行了一番炮制……炮制的结果,被整理成了文案,呈道了朱温的案头。
朱温是什么人,疑心病晚期患者,他一看到这文案,便发现虽然文案中提到的主体事实,也就是氏叔琮有心自立,应该是真,而其余细节,却存在有诸多疑点。
不说其他,单是氏叔琮认罪伏辨状上氏叔琮的画押,便不是氏叔琮正常的笔迹!不用说,氏叔琮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肯在这上面画这个押!
所以,如果要追究细细查实起来,自己的长子,朱友文,至少是要逃不掉一个严刑逼供的罪名来。
可是,如果不查吧,朱温又担心,朱友文是不是还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心在其中……比如,也想自立之类的。
那是彻查呢?还是不彻查呢?朱温想了半天,没权衡清楚,便将这个问题丢给了李振。
李振对朱温的心思,可谓是明察秋毫,见朱温将帛书丢过来,立即就明白了朱温的心意。他笑着对朱温道:“氏叔琮有心自立,大王早就知道,大郎君过去,不过是确认清楚罢了……”
“你的意思,让他在襄州直接把氏叔琮杀了?”朱温不喜地问道。
李振答道:“大郎君处事莽撞之处,大王可以另外给一道饬令加以斥责……”
这个倒是个办法,朱温点了点头:“既然氏叔琮怀有二心,留着他也是无意,某不想见他,在襄州处理了就是!”
“至于大哥儿……”朱温权衡了几个斥责的用词,想了一个觉得轻了,再想了一个却又觉得重了,想了一会,干脆道,“平素某说他也不少了,这次便先记着吧……”
这言下之意,竟然算了。
李振似乎是早就猜到了朱温的心意,也不再劝,而是诺了一声后,便将朱温的处理意见直接写在帛书上,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置去了。
也就是说,只是这么轻轻一言,氏叔琮的小命,就算是交待了。
氏叔琮小命不保,跟他合谋的康怀英,却是屁事没有……果然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啊!
不过,康怀英在朱温这里屁事没有,却不代表他征讨鄂州之时,也是一帆风顺。
当他带兵逼近鄂州之时,康怀英遇到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汉江上开始出现杜洪的水军。
这些水军的船都不大,最大的,也就是跟康怀英运粮的船只差不多。可这些船却出奇地灵活,他们若即若离地出现在康怀英的粮船周围。
很显然,他们也知道,康怀英的船上有树炮,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去强攻康怀英的任意一艘船,而就是这么不近不远地吊着。
康怀英自然是不愿意有这样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粘着自己,但是,宣武军本身是没有水军的,现在用来护航的水军是宣武军跟山南道降兵混编的,其战斗力可没人敢打包票。
再加上杜洪的水军一看到宣武军的兵船逼近,就往对岸的芦苇丛、河湾里钻。那地方视线极差,水文复杂,不明就里的宣武军如何敢追进去?
赶了几次,赶不走,也只能任由这些船吊着。
这些船现在确实看上去危害不大,可这终究是个隐患!
这隐患跟另一个真正麻烦相比,这些只会恶心人的水军,就不足为道了。
因为,这个麻烦是骑兵!就在康怀英逼近鄂州的同时,他的后队,发现了周围竟然有游荡的骑兵!而且,规模还不小!
可是,杜洪怎么会有骑兵?骑兵可是个奢侈品!鄂州一带,可不是什么产马的地方!他哪来的马匹来组建骑兵?
连康怀英军中都没有配成建制的骑兵!
康怀英可以容忍恶心的水军存在,却没办法接受在自己的后路上,嵌着一支骑兵!
尤其是越往南面,地势就越平坦,便越便于骑兵纵横。现在,周围地势起伏居多,四周的森林繁密,骑兵还没法完全展开。就算队伍被骑兵冲散了,往树林子里一躲,也不用担心被骑兵追进来,便可以躲过一劫。甚至还有机会借着树林的掩护来个埋伏或者反击什么的。
可若是到了鄂州边上,地势越来越平坦了,一旦被骑兵冲散了,可就要被追杀得溃散成散沙了!
不行!必须在赶到鄂州边上的时候,将这骑兵干掉!
可是那些骑兵却出奇地狡猾,当宣武军行军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在左右冒头,可只要步兵一排好战阵,那些骑兵就会不见了踪影。
康怀英也尝试着,要带兵循着骑兵的踪迹去寻那些骑兵的宿营地,可那些骑兵只要看到宣武军的步兵战阵,寻过来,便带着往空旷的地方走。
空旷的地面,对步兵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对抗骑兵的好地方!跟李克用打过那么多次交道的宣武兵,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跟过去。
可宣武军不肯出去平地跟骑兵兜圈子,那些骑兵却也不来硬冲宣武军的营帐。一切,就这么拖下去了。
怎么办?康怀英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这么个单独领军的机会,难道就在这里耗时间?
正这时,襄州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