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见王铭的面色仍旧阴沉,心里有些害怕,于是又解释道:“我给白书记说过了,但是他说没问题。”
“他说没问题就没问题,车是你的还是他的!”听见司机的说辞,王铭火更大,拳头拽得紧紧的,忍不住想揍人的感觉。
司机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心里既愧疚又委屈。早在出发之前,他就给白觉明说了刹车有问题,但白觉明说不介意,只要把三个客人送走就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羞愧难当。
王铭性格温和,安默还从未见他发火的样子,没有心理准备,也被他吓了一跳。
“不要发火,没事就好了。”安默站起来,拉了拉王铭的衣袖,劝慰道。
“对呀,警察叔叔被生气,我们没死就好。”吴淼也附和道。
在安默和吴淼的劝说中,王铭逐渐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向司机说了对不起。
其实,他生气不是因为刚才车祸的原因,而是司机对生命不负责的行为让他感到愤怒。
刹车有问题这种事,可以拖吗?
就算今天不出问题,迟早有一天也会出问题。
司机倒也没生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大意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自己的车子坏在路上走不了,就打电话让县城的朋友在路上来接安默三人。
司机的朋友叫张庆,是一个超级话唠,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从天文说到地理,在从国际大事说到农村生计,最后从宇宙说到基因。说起基因,就不免说起近亲结婚的事情。
张庆说的东西面很广,但几乎都是一知半解,有的甚至是错误的理解。安默三人不想扫他的兴,所以知道了错误也从不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国家不让近亲结婚,是不是因为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傻子?”
“那也不是,得到家族基因里面主要存在什么缺陷。有的智力有问题,有的身体有问题,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反正隐性致病基因纯合就会得病。”吴淼坐在副驾驶上,沉思道。
“我看就是生傻子出来!”张庆听不懂吴淼比较专业的说话,下意识反驳,并举出例证,道,“小溪村的书记,白觉明,和表姐就生了一个傻儿子出来。”
“不会吧?!李阿姨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白叔叔的表姐。”吴淼惊愕地看着他。
张庆白了吴淼一眼,说道:“哎呀!我说的是白觉明的第一个老婆,就是他姑姑的女儿,生他们傻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额?二婚呀,难怪李阿姨比白叔叔小那么多。”吴淼恍然大悟,“诶?对了,那白叔叔的儿子呢。我们在他家住了好久,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安默和王铭也把求知的目光投向张庆。
张庆很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死了呗!”
“死了?怎么死的?”王铭问道。
“怎么死的?这个就有趣了,被人淹死的。”张庆意味深长地笑道。
“被人淹死的?这是什么意思?”安默问道。
“就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的!”张庆他忽然想起什么,大惊小怪道,“你们在小溪村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白叔叔儿子的事情吗?确实不知道。”安默摇头。
村里的人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他们从何得知?
“谁那么坏?为什么要淹死人家?”吴淼嘟着嘴巴,不满道。
“谁都不坏,傻子自找的!”张庆大大咧咧道。
“师傅,您别吊我们胃口了,到底怎么回事嘛。”安默性子有点急,受不了对方的欲说还休。
“好吧好吧,我说。本来呢,这件事情是小溪村的秘密,他们村所有人都秘而不宣。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吧。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建国后,法律就不允许近亲结婚了,但那时农村偏远地区的人法律意识淡薄,所以不太重视。
白觉明有一个表姐,打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十七八岁就办了酒席。
婚后不久,白觉明表姐怀孕,因为胎位不正难产,生下儿子后大出血死了。
虽然表姐死了,但好歹还留下了孩子。但随着孩子逐渐长大,大家发现了新的问题,孩子居然是个傻的。
傻傻的也就算了,翩翩还是好色的傻子。
白觉明傻儿子从十几岁开始,就不停地骚扰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行为举止低俗不堪,用张庆的话说,就是不可描述。
久而久之,大家对白觉明儿子失去了耐心,逮着一次就暴打一顿。
傻子不长记性,总是一再重蹈覆辙。
最后一次,村里一个小姑娘在河边洗衣服,傻子看见了,精虫上脑,非要和人家小姑娘“睡觉觉”。
小姑娘当然不依,激烈反抗中不慎摔倒,脑袋磕在石头上,昏死过去。
听到呼救声跑过来的村民,立即把姑娘救起来,并通知了姑娘父母。
姑娘昏迷不醒,大家都以为活不成了。姑娘的父母只有一个独女,伤心欲绝。
见傻子害死了人,村民几乎是群情激愤,尤其是家里有女儿或者新媳妇,又被傻子祸害过的人,更加怒不可遏,说要傻子偿命不可。
白觉明知道儿子闯下大祸,立即绑着儿子到姑娘家中赔罪,说哪怕是做牛做马,都无怨无悔。
当时那种情况,姑娘父母的怒火哪里是他三言两语的歉意就能平息的?
姑娘父母悲愤交集,非要傻子偿命,村民们激动地附和。
虽然知道儿子是个累赘,总是不停地闯祸,白觉明平日里打归打,骂归骂,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儿子死。自然不肯答应对方的要求。
盛怒之下的村民才不管那么多,众人把白觉明拉在一旁,强行拽着傻子到河边。
村民要杀自己的儿子,白觉明追到河边,却无力阻止,只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恳求大家饶儿子最后一次。
村民无视白觉明的苦苦哀求,当着白觉明的面,将傻子扔进河里的深水区,活活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