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虽然稚嫩，可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那一刻，我在这孩子身上隐隐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我失神看了一会儿他，轻声道：“知道了。”
    可你知道吗？
    父亲。
    我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孩子。
    那孩子就是神君杀了的，看到杀子的大仇人就在眼前。
    却没有办法，手刃仇人。
    “你的心事我明白，若想哭就哭吧。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的死失声痛哭，并不会让任何人起疑。”他好像能听懂我的心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智慧。
    我搂着他，跪跌在了地上。
    泪水滚滚而下，却没有勇气开口唤他。
    父亲！！
    我真的好想你。
    想你和母亲陪在身边，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抚摸我的脸，“所有的悲痛，都会是你的力量。”
    “孩子，妈妈真的对不起你。如果时间能倒流，妈妈真的想用一切，换你回来。就好像我的父亲母亲，当年那样舍身救我一样。”我压抑在心中的痛，一下发泄出来。
    悲恸之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单手紧紧抱着他，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用力的击打地面，哪怕血肉模糊也不想停手。
    只有痛，才能麻痹我的内心。
    才能让我克制，去杀死神君的冲动。
    这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言清对我的恨。
    我是他的障碍。
    是阻止他不顾一切复仇的阻碍，若没有我。
    他可复仇。
    可粉身碎骨。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远比自身的消亡可怕的多。
    但，言清不能死。
    死了就没有希望了。
    就像我今日一般，无论多么痛不欲生。
    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和修睿一起等到他们全都魂归寂灭的一天。
    谭虚怀的小手握住了我的腕子，轻声道：“很不错了，已经是高级龙气了。”
    高级龙气其中厉害的一点，就是自我修复能力极强。
    刚才在悲恸之下，受的内伤。
    随着心念一动，瞬间就被高级龙气治愈了。
    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可是内心的痛楚却让人无法克制。
    “和你当年比呢？”我咳嗽了一声，轻声道。
    他眼中满是心疼，一遍一遍的擦着我口角的血水，“我三十七岁才掌握高级龙气，你说，是谁比较厉害。”
    “可是您是有大智慧的人，当年要不是您，我早就……”死了吧。
    我艰难的起身，把他抱回了房间。
    我想他现在，也不用睡婴儿床了。
    以他的心智，缺的只是身体的成长。
    将他放在了床上，双手撑着被褥认真的看着他。
    他闭上了眼睛，许久才道：“也许当年那场大劫你得救了，可后来，我却觉得那是一种自私的做法。”
    “父亲。”我再也没法估计生死轮回，伦理传统。
    他不是谭虚怀。
    他就是我的父亲，就算转世万万次。
    这……
    都无法改变。
    他睁开了眼睛，“如果我们能想办法和你一起活下来，也许你自那日后经历的种种都有人分担。”
    “是的，我就希望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永远……永远都不要分散……可是你们却撇下了我。”我在他身边，身子孤独的蜷缩着。
    心中的心事，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他小小的胳膊搂着我，哪怕不似从前那样伟岸。
    可是，却依旧能给我力量。
    他轻声道：“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丢下你了。”
    “那么……您能告诉我吗？从什么时候，您恢复了记忆。”我替他盖上被子，小声的问道。
    他云淡风轻的一笑，说道：“从上祈把我从谭家偷出来以后，我就一直有记忆。”
    “那我要把你送走，您怎么……”我心急之下，有些埋怨他。
    他笑道：“我上辈子没有好好陪你，所以我想，此生与你之间还会有再见的缘分吧。”
    就……
    就这么轻巧？
    好像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大智慧。
    只有我迷失在世俗中，永远被他们保护照顾着。
    “所以，李菇说你有火劫……”
    “我知道。”
    ……
    若他早就知道今日，本是可以提醒谭家人的。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或者他已经提醒了谭家人，只是年岁太小。
    谭家人并不能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但……
    悲剧已经酿成了，谭家人是他这一世的父母。
    自小也对他疼爱有加，若说谭虚怀对他们没有一丝感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选择绝口不提。
    缓缓的在他的怀中睡下，虽然有些不安。
    可是，睡还算安稳。
    只希望一觉醒来，修睿能平安的回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
    夜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孩尖叫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从梦中惊醒。
    却见父亲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星月说道：“她要来了。”
    什么她……
    要来了？
    我发现父亲说话，我已经有些听不懂了。
    “十分钟以内，老五会过来敲门。”他转过头来，凝着我。
    月光落下。
    他清秀的眉宇间，透着一丝严谨之色。
    明明只是个孩子模样，却好像将所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隔壁一声声女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来了！
    她来了……
    是母亲要来了。
    没想到的事，魂魄生子却是那样的痛。
    少顷，门被敲响了。
    李菇在外面惊断了魂，喊道：“言欢，快开门。”
    “来了。”我跑过去开门。
    李菇站在外面，满手都是血，“血……都是血，言欢，你快去看看吧。”
    “那是阴生子，最是凶险，需要找产婆。”谭虚怀稚嫩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李菇蹙眉，“你一个奶娃儿，是怎么知道阴生子的？”
    “什么……是阴生子啊？”我是唯一一个啥也不知道的人。
    李菇面色阴沉，言道：“所谓阴生子，就是鬼生人。就好像我手里的血，全部……都是人血。她的身体……要被撑破了，谁……能救救她。”
    “蛊婆！”我和谭虚怀同时脱口而出。
    然后，相视一眼。
    这个世界上，也许就只有父亲最懂我了。
    蛊婆自从鬼街被轩辕盛收编之后，就和六叔一起消失了。
    眼下，要上哪儿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