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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回不去的身体
    阮绵绵绷直了身体,转过身来,望着他,只见他将视线投注在病床上的人,眼神专注而脆弱,这还是当年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欧阳吗?
    他打小就是个小大人,当她还穿着开裆裤满地乱跑的时候,他就已经会背唐诗了;她刚学会打架,他就已经开始学会攻心为上了,这么多年,好像她一直都落后他一步。
    所以,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没有走到他身边。
    “绵绵,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算我求你,快点醒过来吧!我想念那个喊打喊杀的疯丫头,我羡慕你活得肆意,却又生机勃勃,不应该是这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的。
    绵绵,医生说,只要多跟你说说话,你说不定马上就醒了。可是我嘴笨,也不知道说什么,还记得小时候过年那会儿,你一手拿着咪·咪虾条,一手拿着小鞭炮,点着了火,你就慌了,就把咪·咪虾条丢出去了,把鞭炮塞嘴里了。哈哈哈……害得几家的大人年三十儿还往医院跑,因为这事儿,我还被臭骂了一顿。”
    说起这事儿,阮绵绵老脸一红,确实,她小的时候,不像一般的孩子那么乖巧,总是虎头虎脑的,干的也都是上房揭瓦的事儿,从3岁一直挨打到13岁。
    什么扒拉电线啦,砸人家玻璃啦,给李叔叔的自行车放气,往王阿姨的汤锅里放洗衣粉,那是满院子的泡泡啊!
    现在想起来,真的没有比她更皮的小孩了!
    阮绵绵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听着他絮叨,也许等自己醒过来,我们就没有办法,再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这是我回国给你带的礼物,去年圣诞节的买的,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跟你很配。”
    欧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条项链,挂坠是一只小手枪。阮绵绵莞尔一笑,亏他还记得她一直都想当一个警察的梦想。
    那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年少轻狂的样子,在巷子里称王称霸,她一开始当警察的目的很简单,像她老爸一样,能有一把枪,把坏人都抓起来。
    上了警校之后,她才明白,不是每一个警察都能活着退休的,语桐死后,她也就退学了。
    思及此处,她只觉得心口绞痛,闷闷的呼吸不过来。
    这些年,她一直未曾触及的伤疤,在欧阳出现的时候,一股脑儿都涌上心头。
    “快点醒吧,小雨想你,只是嘴上不说,明泽也一直在帮忙找那个肇事司机。我……丢下还没完成的课题,就往回赶,这么多人都担心你,在乎你,你真的忍心就一直这么睡下去吗?”
    欧阳的声音颤·抖着,哽咽着。
    阮绵绵震惊地看着他,除了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哭得像个小孩,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落泪,害她一度以为,他没有泪腺。甚至,她以为他语桐死后,他就不会再回来了,也不愿意再见自己。
    “绵绵,其实五年前,我并没有责怪你,因为语桐的死是意外,我只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欧阳牵起她的手,附身贴着她的耳畔,轻声地说。
    话落,他在阮绵绵的耳根处,落下一吻,闭上眼睛,侧耳听着阮绵绵若有似乎的呼吸。
    欧阳的话,彻底让阮绵绵惊了,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背负在身上那么多年的驱壳好像一下子卸去了,轻松了不少,他在等她醒过来,她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等她……
    回去!
    一定回去!
    阮绵绵在内心呐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病床,躺了下去,可就在她碰到自己身体的一刹那,整个人就被弹了出去,直接撞上了白墙。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进不去自己的身体呢,难道需要什么咒语吗?
    看着欧阳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身体里去,她一定要醒过来。二话没说,她又躺了回去,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她再一次被弹出来。
    她的身体在排斥她的回归,到底是怎么回事?
    换了方向,换了角度,换了位置,她尝试了无数遍,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弹出来,一次又一次的撞上墙,肩膀上满是淤痕,都破了皮了,她都没有停下来。
    那种迫切的心情,犹如山巅的瀑布,倾泻而下。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怀念身体的温度,她想看到欧阳惊喜的面孔,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她对自己说,用力的撞上病床,结果毫无意外的,病床穿过了她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阮绵绵无力的跌坐在墙角,身上的血液几乎凝固了,如果是这样缠·绵病榻一辈子,她还不如死了痛快,连累了身边的亲人,还苦了自己。
    想着,她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悲伤和绝望,泪珠顺着她的下巴,跌落地上,晕开了一朵木棉花。她抬手用手腕去擦拭自己的眼角,即便失败,她也不能放弃,因为他们在等她!
    倏地,叮咚一声。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阮绵绵抬眸一瞧,一枚印章从病床上滚落,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记忆模糊,想不起来。她带着一丝丝好奇,缓缓的起身,试探着捡起那枚印章。
    结果,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捡起来。
    这是一块田黄石玉章,上头的灵兽是饕餮,神情凶煞,摸着底部刻字,是秦朝小篆,字体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做工十分考究,因为长久被人把·玩,拿捏,玉质表面变得十分光滑细腻。
    阮绵绵正想用手指,描摹一下上头的字,想读出是谁的印章,没想到刚一碰上,就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就连手腕处的两朵木棉花,都跟着发烫起来。
    太阳穴一抽,她差点没有昏厥过去,还好搀扶着墙壁,她用力的甩了甩头,脑海中好似油锅翻滚着,出现一帧一帧的画面,都是残损的,有的模糊,有的清晰,最后画面停在一个人身上,军装的陆千钧!
    在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