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事,我都不在乎。”
苏南挺直了腰板,斩钉截铁地反驳。阮绵绵笑了,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可是这句话,却叫苏南记了后半辈子,再也无法释怀,一个比她年轻二十多岁的女孩,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说:“苏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但是……你却无法医治千疮百孔的婚姻,和你丈夫的花心。”
“你……”
确实如此,她参加过唐山大地震救援,参加过汶川救援,曾经有多少垂死的生命,都是在她的手里找到了一线生机,可是她却无法医治婚姻和丈夫的心。
“或许有些事儿,你还不知道!”
“什么事?”
“付北大不是跳楼自杀的,她是被人推下楼的,因为人在跳楼的时候,出于本能都会伸手去支撑,所以跳楼的人,手脚都会出现骨折,但是她没有。而且……”
“你想说什么?”
苏南脸色大变,提高了声调,喝止阮绵绵。她的心中恐怕已经有了答案,交叠在一起的手,开始不断的揉搓,体现了她此刻内心的焦灼。
“我想说,其实付北大跳楼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孩子是邵峰的!”她说。
“不……”
苏南震惊了。
“不,不可能,你骗我!”她不住的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阮绵绵。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卑微的女人,不会为了所谓的婚姻和丈夫,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嫁给了爱情,生活得很幸福。
可是,当真相的帷幕徐徐拉开的时候,她的世界崩塌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付北大的尸体还在的话,验一下dna就能够证明。可惜,已经不在了,不过我的手上有一份验尸报告,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你说谎,怎么会这样?”
“我没有说话,我亲眼见过,他们抱在一起。邵峰有多久没有抱你了,你还知道他怀抱的温度吗?”阮绵绵质问道。
她的声音很冷,言语也十分尖锐。一贯,她都是一个不屑耍心机的人,但是这一次,为了语桐,为了付北大,也为了自己,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她也无所谓。
“我……”
苏南哑口无言。
“苏南,你真的是可悲又可怜,都四十了,却还把自己活成十四,成熟一点,男人出·轨,你的原谅,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绝对不会考虑你的感受,懂吗?”阮绵绵直言不讳。
“‘一个女人,倘若得不到异性的爱,就也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这点贱。’我现在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苏南凄凉的一笑。
她是一个不笑则已,一笑足够叫别人都失色的女人。
同时,这样的女人适合活在小说里,她说的这句话,是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里的台词,很难想象,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爱情想要的样子,却不是自己的样子。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你的丈夫了吗?苏南!”
“他……就是那样!算是个人吧!”苏南的口气无奈又绝望,从她的嘴里,对丈夫的评价,真叫人失望,只是简短的一句,算是个人。
“对你不好?”
“不,很好,好到让你觉得害怕。”
“他杀人了。”
“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的害怕,你永远不会懂,他用深情的眼神看你的时候,是不是在想下一秒如何打爆你的头,他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隐藏着深不可测的海底。”苏南放开了交握的手指,狼狈地一笑,问:“有烟吗?”
“你抽烟?”阮绵绵微惊。
“五年了……”
“我欣赏有气质,还会抽烟的女人。但是很抱歉,我没有随身带烟的习惯,或许等你出去,我们可以一起去喝一杯,只要你帮我指证你的老公!”阮绵绵眯起了眼睛。
她最终还是竟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了。
“指证什么?”
“他跟付北大的关系,以及他开枪射击的场景,在视频里,我看到你透过餐厅的玻璃,看到了他。即便你不指正,我们也要偶足够的证据,起诉他!”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缺少重要的人证,能够指控他的可能就会降低。
“呵呵……”
苏南轻笑一声,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笑着笑着,她就哭了,“阮小姐,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你绕老绕去,连离间计都用上了,让我去指控我的丈夫,变相的让我承认婚姻的失败。”
“苏南,人活着一辈子,不只有婚姻,想想你的孩子!”
“齐齐!”
一听到孩子,她的眼光便放柔了下来。
“前四十年,你为了爱情而活,后三十年,你为什么不能为了自由而活呢?”
阮绵绵动以情晓之以理,对她说,“付北大,跳楼那年,才只有20岁。李语桐,被枪杀的时候,只有21岁。如果你是她们的父母,自己的孩子,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猝然离世,该有多痛心。而这两起悲剧的始作俑者,就是邵峰!”
“20岁,比齐齐大不了几岁!”
苏南颤·抖着双唇,轻声叹息。
“邵峰就是凶手,他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不然这两个女孩就白死了!”
说着,说着,阮绵绵的眼眶红了,她刻意的压抑着情绪。
五年了,她告别了自己的警察梦,可身体里依旧流淌着正义的血液,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罪犯,游离在法律制裁之外。即便没有穿上这一身警服,她也誓死捍卫警徽之光。
“好!”
苏南答应了。
阮绵绵心头一喜,转头对小秦说,“小秦,立刻撤销我车祸的案子,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你放我走?”
“我说过,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喝一杯。”阮绵绵笑着说。
苏南不解地问:“你不怕我跑了?”
“不怕,我相信,在我还没有痊愈之前,你作为我的主治医生,应该不会落跑,毕竟你是一个有医德的好医生。”阮绵绵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回答。
“阮小姐,你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你可以叫我绵绵。”
“……”
两个案子,一次长谈,让她们两个人变成了好朋友,直到生命的尽头,苏南的投胎证,还都是阮绵绵给办的,缘分其实就是这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
男人建立友谊,常常是因为酒,但女人的友谊,常常是因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