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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眼下还能和睦共处,那是时候未到,他倒是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毕竟浑水才好摸鱼。
    转眼间,新的稻草人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两箭就如同第一箭的翻版。动作朴实无华,可一旦离弦就让人为之惊艳万分。
    三箭都贯穿了咽喉。一次还能说巧合之作,是运气,但是两次三次都如此,那只能承认这就是实力。
    靶场一次又一次的欢声如潮,梁州一系的喜笑颜开。上午有多憋屈,这会儿就有多痛快!
    饶是高台上的梁王,脸上也露出了怡人的笑容,可见心情大好。
    不只要赢,还要以压倒性的姿态胜利,如此才能挽回之前丢掉的颜面,这是赛前,梁王对魏阙的叮嘱。显然魏阙做得很好!
    魏歆瑶亦是面露微笑,神态放松,整个人都舒展开。这一场胜利让她消失的信心又回来了,三哥一定会赢的。
    一旁的梁王妃应景的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的端庄雍容。
    短暂的休息之后,第二场比赛开始,这一场比枪术,还要骑在马上比。
    长枪是时下步兵和骑兵运用最广泛的武器,也是公认最难驾驭的武器之一。
    在大多数贵族学刀习剑的情况下,王培吉五岁起练枪,小有成就。
    手执银枪的王培吉笑吟吟的看着魏阙:“还请魏将军手下留情。”拿着长枪的王培吉和他之前的模样迥然不同,凌厉又充满危险,更符合他荆州王氏继承人的身份了。
    “请王世子不吝赐教。”魏阙直视他的双眼,神情端凝。
    王培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起来,魏阙的气势也变了,若说之前是套着剑鞘的宝剑,眼下就是出了鞘的剑,还是沾过的血的那种,寒光凛凛,气势逼人。
    这样的压迫感,他只在几个人身上体会到过,其中并不包括魏阙。
    王培吉意味深长的一笑,魏家的兄弟俩有趣了。
    一时之间,耳边只闻兵戈碰撞之声,身影来回交叠,寒光四射。
    一众看客目不转睛,大气都不敢出,惟恐一眨眼的功夫就错过了精彩的瞬间
    宋嘉禾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宋嘉淇抓住了,可宋嘉禾此时此刻早被场上险象环生的对决吸引了注意力,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珰”一声之后,王培吉的银枪飞了出去。
    长缨在空中掠出一个惊险的弧度停在王培吉颈间,再进一寸,王培吉必将血溅当场。
    王培吉脸色微微泛着青色,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枪尖,他看见了自己倒映在枪尖上的脸,王培吉脸色更青。
    场外的宋嘉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听到了沉沉的呼气声,宋嘉禾吓了一跳,她声音有这么大吗?左右一看,发现大家都是差不多反应,原来屏气凝神的不只她一个。
    宋嘉淇蹦跳起来,抱着宋嘉禾胳膊哇哇直叫:“三表哥好厉害,尤其最后那一招!”
    宋嘉禾看着马背上的魏阙,银盔铁甲,猿背峰腰,面容凛然,目光坚定,怪不得那么多姑娘思慕他。宋嘉禾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惊艳到了,还好她这人特别坚定不移!
    第43章
    “早前家父就常常在我面前夸赞魏将军骁勇善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说实话,当时小侄还心有不忿,今日才算是心悦诚服,恭喜王爷得此佳儿。”接着又是一通情真意切的夸赞,对于魏阙,王培吉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却是只字不提魏闳。
    听着听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一些人忍不住拿眼在魏阙魏闳还有梁王之间来回打转。
    魏闳眼角微微紧绷,嘴角笑容不改。
    魏阙则是面无表情。
    王培吉嘴角一挑,他就是故意的,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他就不信魏闳能无动于衷,战功赫赫的弟弟,还在天下人面前踩着他扬名。就算魏闳有此定力,他的拥趸也能不多想吗?
    还有魏阙,他又会是什么想法,以及他的支持者呢。王培吉是不信魏家这边没人想过支持魏阙争权,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争。
    反正于他而言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也没损失。魏氏和王氏本就是竞争对手,不过是因为他们共同的敌人朝廷还在,所以和睦共处,可早晚有一天要撕破脸的。
    梁王笑容满面仿佛没有听出王培泽话里的机锋:“你父亲有你这样文武双全的儿子也是福气。”他轻轻的拍了拍王培吉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道,“后生可畏!”
    败不馁,转眼的功夫就收拾起情绪挑拨离间,倒也算是个人才。可堂堂王氏继承人,尽想着耍小聪明,也不过尔尔了。
    对上梁王的压迫的视线,王培吉呼吸一滞,他垂下眼避过,才觉得空气不再那么逼仄,心下一哂,不愧是名镇西北的梁王。
    王培吉识相的闭了嘴,反正要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怎么做端看魏闳,他也是嫡长子,那种眼见着下面弟弟们一个个长大成人,逐渐建立起自己势力的逼迫感,比谁都了解。昔年可爱的小毛头,一旦长大就会撕掉温情的伪装,露出尖锐的獠牙。
    脸色微微发僵的魏闳留意到投注在自己身上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他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不过一些眼尖的还是能发现他佯装无事下的紧绷,顿时浮想联翩。
    王培吉转身看向魏歆瑶,做了一个揖,满脸遗憾的开口:“在下不才,无福迎娶郡主。不过在下对郡主之心,可昭日月,只恨自己无能。”
    魏歆瑶的好心情当即不翼而飞,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她端着脸,挤出一抹微笑:“王世子的心意,阿瑶心领了。”
    王培吉沉沉一叹无尽的遗憾。
    见他装模作样,魏歆瑶磨了磨后槽牙,要不是他挑事,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地步。一想起大哥输了,她就心烦意乱。
    大哥在人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要如何挽回。
    一想起这事,刚刚升起的欢喜之情就如潮水般褪却,魏歆瑶捏着帕子,心乱如麻。
    比赛落下帷幕,在魏家人离开之后,观众也三三两两的离开,宋嘉禾兴高采烈的拉着宋嘉淇去领银子。
    宋嘉淇也挺高兴,因为她终于靠着不要脸不要皮的磨工,成功要到了五百两银子,算算还赚了二百两呢!
    对比姐妹俩的欢天喜地,魏歆瑶和罗清涵就不是那么高兴了,各有各的烦心事。
    罗清涵满心满眼的都是湖心小亭里那一幕和校场上魏阙和宋嘉禾的‘眉来眼去’,搅得她心潮澎湃,恨意四流。
    她是无能为力,但是魏歆瑶可以啊,魏歆瑶不喜宋嘉禾,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魏歆瑶是绝对不会乐见宋嘉禾嫁进王府的。
    “你说三哥和宋嘉禾?”魏歆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荒谬,宋嘉禾,三哥,这两人怎么可能?
    罗清涵比她还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亲眼看见的,两个人在凉亭里面有说有笑。魏三哥还送了一个锦盒给宋嘉禾。宋嘉禾打开后,别提多高兴了。”魏阙笑得也挺高兴,一想那画面,罗清涵就开始酸得冒泡。
    魏歆瑶皱起眉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罗清涵没必要也没这胆子拿这种事骗她。她心底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宋嘉禾她何德何能能让三哥喜欢她。
    还有九哥,打小就喜欢围着宋嘉禾转,就是定亲了也念念不忘。
    “郡主,你说这可怎么办?”见她沉吟不语,六神无主的罗清涵不由催促。两人门当户对的,又有梁太妃这一层关系在。
    “急什么!”魏歆瑶冷斥一声,“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宋铭战功彪炳还手握重兵,宋家枝繁叶茂,亲朋故旧遍布,还是祖母娘家。母妃绝不会希望三哥娶宋嘉禾的。母妃一直想的都是让三哥娶一个家世中等,听话又乖巧的媳妇,这样对大哥,对他们都好。
    戌时半,宋老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向梁太妃告辞,男人则继续留在王府里喝酒。
    马车里,宋嘉禾笑眯眯的掏出两张银票,甩的哗哗响。
    宋老夫人乐了:“赢的?”她也知道有人就比赛设了赌局,小赌怡情,只要不沉迷,送老夫人并不反对儿孙们偶尔下场玩一玩。
    “赢了两千两。”宋嘉禾得意洋洋。
    宋老夫人配合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这么多,运气不错!”
    “是啊,”宋嘉禾欢快道,“三表哥真是太厉害了!感谢他让我发了一笔横财。”
    宋老夫人乐不可支:“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宋嘉禾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特别大方的递了一张银票过去:“见者有份。”
    “阿晨,阿淇都分了。”宋老夫人留意到她只有两张银票了。
    “给妹妹们买糖吃,”宋嘉禾豪气干云的一挥手,“这是给祖母买花戴的。”
    宋老夫人心里比喝了蜜还甜,笑得满脸皱纹:“祖母老了,不戴花了,你自己收着,日后作嫁妆吧!”
    宋嘉禾脸一红,轻叫:“祖母说什么嘛!”
    宋老夫人望着不好意思扭过头的孙女,心头微微发涩。宋铭已经和她说了季恪简的意思,她一直都没舍得告诉孙女儿,就怕她伤心难过,这孩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对人有好感。
    这几天宋老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把她愁的不行。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就算季恪简回冀州了,暖暖惦记着他,哪有心思去看别的儿郎。
    还是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明白了,认识也没多久,感情深不到哪儿去。
    宋嘉禾拍了拍了拍脸,觉得脸不那么烫了,二话不说就塞了一张银票过去:“这是我孝敬祖母的,我头一次挣到银子,这么有意义的银票,祖母可得收好了。”
    “好好好,”宋老夫人拿她没办法,顺着她的意思收下银票。
    说笑着没车便停了下来,宋老夫人让大伙儿回去歇着,临走,淡淡的瞥一眼林氏,她还记得宋嘉卉闹的事。她是懒得跟林氏扯嘴皮子了,说不了两句就要哭着认错然后求饶,想想就觉腻歪的不行。还是等宋铭回来再说,他惯出来的媳妇,自己去受着。
    林氏面色微微发白,脚步有些不稳。
    宋嘉禾溜她一眼,心情十分的平静无波。
    各自别过后,林氏没有回沉香院,而是去了锦绣院。
    锦绣院里静悄悄的,一听谢嬷嬷已经歇下了,林氏不禁松了一口气。说来惭愧,她也有些怕严肃的谢嬷嬷。
    又听宋嘉卉挨了打,林氏登时心急如焚,快步进了寝房。
    寝房里还亮着灯,宋嘉卉知道林氏回府后,肯定会来瞧她,她正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和母亲诉。
    一见林氏,宋嘉卉就觉委屈的不行,伸着红肿的左手,哇的一声哭了一出来:“娘,你看,谢嬷嬷又打我!”
    捧着女儿肿起来的手,林氏疼的心肝儿颤,眼眶也红了。
    宋嘉卉涕泗横流:“娘,你把谢嬷嬷赶走,把她赶走好不好,我讨厌她,我不想见到她。”
    林氏嘴里发苦,却是没应她。她心疼女儿,却也知道女儿性子被她惯的骄纵霸道了些,再不管教日后更麻烦,她自己狠不下心,只能寄希望于谢嬷嬷。正如丈夫说的,现在吃点亏,总比将来吃一辈子苦头的好。
    再退一步,谢嬷嬷是宋老夫人请来的,她就是想辞退人家也有心无力。
    “卉儿,谢嬷嬷都是为你好,你以后听她的话,她就不会打你了。”林氏好声好气的哄她。
    闻言,宋嘉卉无比失望,甚至是绝望,她歇斯底里的吼起来:“什么为我好,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虐待我,她肯定是奉了祖母的命故意虐待我!”
    林氏骇然失色,吓得赶紧伸手去捂宋嘉卉的嘴。
    宋嘉卉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烧,一想自己还要继续生活在谢嬷嬷这个老虔婆的魔爪下,动不动就挨打挨骂,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连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凭什么,凭什么! 越想越是不忿,见林氏伸手要捂她的嘴,宋嘉卉气急败坏的抓住林氏的手用力一推。
    坐在床沿的林氏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宋嘉卉推了出去,一个踉跄,好巧不巧正摔在了床边绣墩上,顿时一声惨叫。
    守在屋外的丫鬟听得动静不对,连忙冲了进来,只见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的林氏蜷缩在地上。
    而宋嘉卉傻愣愣地坐在床上,还伸着双手,像是吓傻了。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