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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九章摊上大事
    “杀弟之仇,弑亲之怨?”
    鸡蛋将这八个字咀嚼了两遍,悚然一惊。
    哭丧着脸,不可置信地追问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这么巧吧?”
    谢飞这回连给鸡蛋递白眼的兴趣都没有,也没有否认。
    徒留眼眶边就要挤出泪花的鸡蛋缀在后头自怨自艾。
    其实,这些年死于姜逸尘剑下的江湖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刨去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喽啰宵小,当中可确认身份的有头有脸之辈即近百之数。
    要从中择出谁人是鬼魅妖姬的亲弟弟可非易事。
    可真难为鸡蛋琢磨不过片刻便有了头绪。
    那一年,夜枭入蜀投钱问路。
    那一年,幽冥教灰溜溜地败走苍梧山。
    同是那一年,传闻十四恶人之一神鞭沈卞一命归西,琳琅居副帮主风流子及碧玉双牙不知所踪。
    在百花大会之前可没多少人知晓云天观的存在。
    恰是鸡蛋给姜逸尘指了条路,助其趁乱混入幽冥教。
    鸡蛋就算不知道云天观能炼出度厄丹这类逆天神药,也不难猜出幽冥教之所以会起歹意,云天观定有怀璧之罪。
    如此一来,在剿灭魔宫一战中,因发妻瑾瑶身死受功法反噬的风流子便有了上山求药的可能。
    就因为这么一丝可能,鸡蛋的推论得以形成闭环。
    如果姜逸尘没去那苍梧山,现如今云天观多半已成幽冥教的炼丹房。
    如果知晓幽冥教对云天观觊觎已久,甚至已做好收网准备,风流子自然知难而退。
    能让幽冥教功败垂成,又让风流子火中取栗一无所得,乃至丢了性命……
    这样的搅局者,鸡蛋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风流子好巧不巧地栽在姜兄弟手上。”
    “风流子好巧不巧地就是鬼魅妖姬的亲弟弟。”
    “鬼魅妖姬终于查明真凶身份,这是要来寻仇了?”
    鸡蛋低头喃喃道出话本小说里才有的戏剧牵连。
    不禁后怕鬼魅妖姬要是查清始末原委,会不会也给他记上一笔账。
    猛然察觉谢飞和笑面弥勒渐行渐远,一阵尿意上头,缩着脖子两眼衔泪追了上去。
    ……
    ……
    清冷暗夜三人行。
    七拐八绕间,离十日之前围堵姜逸尘的旧庙越来越近。
    忽然,旁边巷弄中窜出来一道白影。
    三人毫不为所动。
    来人不会是别人,正是白靴白衫白发带的梅怀瑾。
    自打听从谢飞之命鸡蛋走哪便跟到哪后,懒怠于学武的梅怀瑾再不敢指望回回遇险靠鸡蛋拼命。
    奈何没有任何武学天分,再怎么打磨锤炼还是三脚猫功夫。
    好在东方不亮西方亮,没学会怎么打架,倒是脚底抹油的本事大有长进。
    尽管和同行三人尚有差距,但不动声色地送个昏睡姑娘回到自家床榻上倒不难。
    只是这一来一回足教其跑得气喘吁吁。
    为配合梅怀瑾调息,三人有意放慢脚步。
    可这家伙哪顾得上这茬,当然是先收拾一顿鸡蛋为上。
    刚刚那脚踹可疼了,再者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仇不隔夜,该报就报!
    然,没来得及动手就瞥见月光映照下鸡蛋眼角边的泪珠。
    嘴角微翘,憋着笑,阴阳怪气道:“嘿,出息!”
    “吹什么天不生你小鸡蛋,万古剑道如长夜。”
    “这就给人打得泪眼婆娑屎尿飞啦?”
    哪知鸡蛋非但没有向往常那般和他顶嘴,竟直接抱住他胳膊。
    可怜兮兮地嗫嚅道:“诗人,我摊上大事了。”
    “别介。”
    “有话好说,先松开!”
    “松开,松开,这身行头可是刚换的,抓皱了,哭脏了,你负责洗啊!”
    梅怀瑾浑身都在抗议身如跗骨之蛆的鸡蛋。
    鸡蛋却答道:“好,就当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梅怀瑾妥协了,无奈道:“至于吗,至于吗,你这不还好好的?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呢!”
    鸡蛋如丧考妣,抿嘴道:“至于,至于,老大不管我了,说我该学会自己应对。”
    梅怀瑾听得一头雾水,没耐烦道:“害!老大这不是相信你吗?”
    鸡蛋一本正经道:“相信有屁用,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梅怀瑾看了眼同笑面弥勒已走出三丈远的谢飞,再看了眼鸡蛋,哼哼道:“够了吗?”
    鸡蛋继续纠缠道:“不够。”
    梅怀瑾狐疑道:“老大真要你去对付鬼魅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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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蛋正经不到片刻的面容,转瞬间又垮了下来,哽咽道:“我不就山,山来就我。”
    梅怀瑾大吃一惊道:“啊这?!你是嘴上不饶人,得罪她老人家了?”
    鸡蛋否认道:“我岂敢冒犯,小嘴可甜了,还叫人姐姐来着。”
    梅怀瑾想象了下彼时情景,打了个哆嗦,不解道:“那……?”
    鸡蛋叹气道:“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呃不,是有福客栈后边那条弄堂里的姜逸尘吗?”
    鸡蛋重新把自己的推测说了番,梅怀瑾总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梅怀瑾摩挲着下巴,说道:“也就是说,鬼魅妖姬要寻姜兄弟报杀弟之仇,若有朝一日得知你牵涉其中,纵然不会取你性命,也大有可能胁迫你或是拿你当要挟来找出姜兄弟?”
    “而老大对此却不以为意,认为你得自己摆平这事?”
    鸡蛋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挽住梅怀瑾的胳膊,甩头似拨浪鼓道:“不对,不只是我,是我们!”
    梅怀瑾哪能听不明白鸡蛋是何意,当即变了脸色,却发现自己好像也很难摆脱干系。
    同鸡蛋哭脸相顾,哀愁道:“要不我也去求老大庇佑?”
    鸡蛋继续摇头道:“不好使了。”
    梅怀瑾认命地叹气道:“那还能咋办?照常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了解鬼魅妖姬呗。”
    好歹有个兄弟同舟共济,鸡蛋便也认了命,寻思着从何做起而不坐以待毙。
    很快心生一计,拉着梅怀瑾加快脚步,在到达旧庙前追上前头二人,来到笑面弥勒身旁。
    犹记得昔年在西江郡和姜逸尘并肩作战时,笑面弥勒还是个挂着慈祥笑脸、行事却阴狠毒辣的魔头,可这些年深入接触合作后,鸡蛋才知兜率帮帮主是出乎意料地好相处。
    老大不帮他,他只好来求这位慈祥的“弥勒佛”了。
    鸡蛋冲笑面弥勒拱了拱手道:“弥勒帮主,小弟有一事相求。”
    笑面弥勒闻言放缓脚步,撇下谢飞,看向鸡蛋。
    鸡蛋笑嘻嘻道:“不知能否跟弥勒帮主讨教几招防范鬼魅妖姬之策?”
    笑面弥勒略作沉吟。
    鸡蛋和梅怀瑾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答案,却好像透过那笑脸面具看到对方戏谑的笑。
    笑面弥勒不再逗弄二人,以其特有的沙哑嗓音说道:“谢兄的态度,作为友方可不好违拗。”
    此言似是婉拒,但鸡蛋何等精明,听出其中另有转机。
    揪住梅怀瑾的手,不让其胡乱开口,静候下文。
    果然听得笑面弥勒接着道:“余事我不好僭越。适才听你们谈到知己知彼,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乎于鬼魅妖姬而鲜为人知之事,不知对你二人是否有帮助,可有兴趣一听?”
    听笑面弥勒这般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
    自觉一次又一次对不住姜逸尘的鸡蛋,可不愿再看着朋友受难,自己却只能作壁上观。
    死马当活马医也比什么都不做强,更何况听一听又不费事。
    主意既定,鸡蛋便携梅怀瑾殷勤地将笑面弥勒请入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