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见谷中慢慢已经腾空,便也过夺命谷,往后退去。随后,又有残余的新兵,也跟着往谷中逃跑。
诸林守在夺命谷的另一头,见两军混在一处往里谷里来,只得下令放箭,把乱兵封锁在谷中。
吴刚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帅,正呆呆地看着谷中面色苍白,便只好转头下令把谷口两端的石块放下。
只听一阵巨响!石块在谷中翻滚,一阵黄烟飘过,夺命谷便被封堵了起来。
吴刚跑到蒋经原身边道:“大帅,谷中虽有石块堵路,但并不是不可过人。是不是从箭营调两千人守住谷口?”
蒋经原心中早已凉了一截,听到吴刚的话,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拐一拐地往帅府走去。
一战之下,新兵营近十万人尽损,原护卫军也折损万余人。整个前护卫军,被京人包夹在这个石棺材一样的窄谷之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蒋经原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蒋经原没有想到,苏三其实也没有想到。
不过,苏三就算没有想到,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所以,当京人在那面‘乌’字旗后,燃起狼烟的时候,苏三便猜到完严楚只怕一定会在平台关前,做些牵制蒋经原军的举动。
“完严楚想从前面攻进平台关,是不可能的。所以关前就算有些举动,也是虚张声势。关键的战场,还只能是在平台关后。我们必须想办法,攻破京人的防守阵形。争取最大的主动。”苏三看着京人连绵的军阵,冷静地道。
霍义了望着京人军阵道:“京人摆得是牛头阵!若是我们从中间扎进去,京人左右两侧的牛角便会围上来。若我们还是分兵,采用刚才的方式,京人的两只牛角就会往外卷。关键是京人每个大阵都有万人之众!硬拼起来,我们人数上很吃亏啊。”
陆安点了点头道:“京人随时还有兵力补充上来,我们的人只会越打越少。”
苏三点了点头:“兵力是京人占优,而且现在京人也已经站住了脚。可是,我们又不能不打。若是不能智取,我们就只有硬拼了。”
唐超道:“京人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并没有来攻打我们的意思,看来是抱定了死守的主意。硬拼,只怕也很难。”
唐超这话切中了其他将领的心思!真要硬拼的话,两万孤军,对三万可以源源不断得到补充的京兵,就算是拼光了,只怕也对京人产生不了多大的伤害。
苏三把众人的反应收归眼底,心下也多少感到有些无力。
但苏三并不甘心!
在他看来,眼下也并不是全无机会。
就算京人最初有十万之众,总不可能源源不断地朝自己扑来。京人的重点是平台关,若是蒋经原防备得当,那京人只怕所有的力量都要扑上去。
那自己两万多人,与眼前的这三万京兵,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何况,自己这边的士气已经打起来了!京人新败,士气正低,真缠斗起来,谁胜谁败,只怕难说。
再说,淮水之上,还有水军!
若是水军能及时赶到,把京人从淮水上分开!京人被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照应,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只要时机掌握的合适,说不定可以力挽狂澜。
“唐超!”
“属下在。”唐超见三爷略略沉思了一会,眼中便闪现了决绝之心,心知三爷仍然要全力一击,心中便也是一横,应声领命。在他看来,三爷既然拿定了主意,就不是一点机会全无。
事实上,唐超也不想就此放弃。
苏三让唐超靠近,附耳细细地说了一遍,唐超听苏三提到水军,心中一定这才想起,淮水之上还有一支水军可以利用。不由暗怪自己大意。
只是水军能不能及时赶到,那只有天知道了。
“去吧!”苏三挥了挥手,让唐超离开。
唐超便带着身边的几名贴身亲卫,从阵后骑快马离阵而去。
霍义与贺进见苏三并没有退的意思,心中虽然惴惴,但这两天里头,他们对苏三的认识已经越来越深刻,再加上全军刚刚才获得大胜,若是不能扩大战果,也确实有些可惜。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就算是退,他们又能往别里退呢?迟早都有一战,与其等到京人恢复元气,可以全心全意地交战时硬拼,还不如就眼下的情形,寻隙硬拼。
也是心里敬服了苏三的判断,苏三若是觉得有一拼之力,那他们也索性地豁出去了。因此,霍义与贺进两人,便不再出言劝说。
两人见唐超离阵之后,便也吩咐身边的佐将,令全军饱饮,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苏三看了霍义与贺进的表现,心中也是甚慰!将士齐心,这一战,有得打。
平台关内的喊杀声,不断的传来。大家虽然看不到关内的情形,但只听那喊杀声,便知道京人占了上风。
乌突木看到连艾新罗都被枪兵逼入沟中,所有枪兵,持续不断地往封军营地中冲了进去之后,便把鼓捶交给别人,转身离开。
封军营中已经乱成一片,自己的军队一冲过去,封军便再无守势!再往后,封军除了被自己不断的绞杀,再无别路可走。此间的战局,已成定势,不用再操心了。
至于平台关的另一头,乌突木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进去。平台关前有楚王子,平台关后有自己。一边堵着关口那狭小的位置;一边把夺命谷死死的挟住,蒋经原就是长了翅膀,也休想飞出自己的手掌心。
眼下唯一可虑的,便是淮水南岸的营地!
若是合合木与艾新罗能从一开始,便在南岸站稳脚跟的话,那自己的计划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可惜,合合木与艾新罗的两万人,一战之下,便损失近半。不仅实力大损,而且士气都大受打击,最关键的是失去了南岸的战略活动空间。
如今封军正在那边虎视眈眈,这边厮杀的越激烈,那边就越有可能破釜沉舟。
只有自己知道,为了应付北岸的战势,自己的中营两万人,大部份都抽调到了北岸。现在北岸已经进入了混战,自己六万余人,与封军十数万人,在北岸绞杀。情势就好像红米与白米煮到了一起,再不可能分开。
若是不杀出个清楚明白,谁也休想调出一兵一卒!
从现在起,再给他半个时辰!北岸的战局,便可结束。只要半个时辰内,南岸的封人不敢动弹,那他们就永远没有动弹的机会了。
不过,南岸的那些封军,战力似乎不俗!在明知道自己现在正忙于北岸战事的时候,应该极有可能会发动袭击。所以,自己的重点,不在北岸,而应在南岸。
南岸的阵地,决不可失!
一应的军械,粮草,补给,都在南岸。没有了南岸,北岸也就成了孤军。
这些情形乌突木比谁都清楚!所以,北岸形势一明朗,他立刻便过浮桥,回到中军大营。
幸好,对面的封军,依然留在那里。两军中间,只有零星的兵士,正在战场上,救助还没有死亡的兵士。
乌突木在阵前了望了一圈,回到中营,心中稍稍安定。眼下就只有等了,等过了这半个时辰,任是谁,也无力回天了。
“让浮桥上的兵士,注意警戒!若发现敌军船只,立刻警报。”乌突木定下心神后,忙忙地吩咐了一句。
他猜想,突然出现在营前的这只军队,只可能是张合军里的军队。既然张合能派出这么一支军队来守着自己,那么就说明张合已经看破了王爷的计策。
那么,封人的那两万水军,就很有可能正在回援平台关的途中!
若缓几个时辰给自己,自己把河面铁索一横,自然就不用再担心水军的危胁,但如果现在水军冲来,只怕淮水上的浮桥,就很难守住了。
其实关键还在南岸这支封军上!
若是没有了南岸的这支军队,自己还用担心什么封人的水军?只怕封人水军,见大势已去,落荒逃窜都来不及了。
不知道自己这边的水军在什么地方,虽然只是运输的功用,但封人的水军也不见得会历害到哪里去。
“咚咚咚咚!”
一阵鼓点传来!越来越紧。
乌突木心中一沉,连忙便出了大帐。
传令兵飞速报道:“封军,排出一前一后两个大阵,直直地朝我们中军冲过来了。”
听到敌方全力冲击他的中军,乌突木更是一阵心慌!中军虽然也有万人,但真正有统属他中军的正规兵,不过五千。其余皆是阵前收拢的退兵!
不知道对面是谁人指挥,居然不顾一切,面对被两侧包夹,全军被围的危险,全力冲击自己的中军大营。看似最莽撞的举动,却正击中在自己的要害上。
不能乱,千万不乱!自己的中军要是乱了,那可就不妙了。
自己真该少抽一点兵到北岸去的!少万把兵,北岸的战局无非是多打半个时辰罢了。都怪自己求胜太切了。
乌突木强压住心神,喝令道:“命左右两军,从侧翼包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