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爷既然如此说,那河林就直说了。”
“嗯!”
“困难有三:政令不通;法行不力;收粮不逮。”祝河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这三条。依他看来,若是自己点出这三点,苏三都不明白其中的困难所在的话,那苏三也帮不到自己什么更大的忙。自己恐怕要具体到每件事情要做之前,都要向苏三申请了。
“哈哈,你说的这三条,在宁远看来,只有一条。那就是:说话没人听。”
祝河林脸一红,说穿了其实也对。自己光杆司令一个,说话确实没人听。下面的州县大多是降官,阴奉阳违,自己又无力管束,所以,才有诸多难决之事。
苏三拍了拍祝河林的肩膀道:“河南府,包括西四路,都要实现严格的军管。宁远是没有时间却管那么细的,你的眼光不能只放在河南府,而且西四路也要顾及。我现在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有多大的胆子,就用多大的胆子。这西边的五路,政事上,你说了就算。任用谁,不任用谁,全是你拿主意。不听话的,先劝,劝而不听的,就杀,不用顾虑那么多。唐超,你从亲卫军里调些人手给祝大人,凡文事以武备之,手里没有杀人的手段,是没人听话的。要是有哪个降官敢阴奉阳违,先抄了他们的家再说,本候可没时间与他们玩躲猫猫。一切都有定国军做主。”
“是!”唐超应声道。
祝河林却被苏三这话给吓住了:“西五路,全,全由本官节制?”
“对,宁远定国军在此,便是要收服西边这几路的。军管之下,宁远有绝对的权力。所以,你只管大胆去做,我只要求你尽快把这西边的政务给理顺了。西边四路盗贼四起,都乱成了一团,唯你这河南府内,还算是太平。这说明你祝大人还是很有能力,很知主次。希望,大人不要让宁远失望。”
“可是,朝廷里有旨意,说要善待降官。”
苏三看着祝河林道:“善待要看你如何理解!听之任之,是善待吗?没有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让西边五路形成合力?万一京人再打回来,没有合力,如何抵抗?再把西五路交给京人?成大事者,不行小善,眼看着西边四路,盗匪蜂起,人心惶惶,你却还要行妇人之仁?这不是让百姓受苦吗?你那些小心思,趁早放开。”
祝河林脸色再红!他心里知道苏三说得都对,只是有时候下不去那个手,而且之前也没有下手的实力。
“你要一直是这般心性,就趁早滚蛋!没有你,宁远也照样应付得来。”
祝河林有些奇怪,明明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人在自己的眼前,他却觉得苏三的境界高自己太多。总有点惶惶的感觉。再一听苏三有些恼火,下意识地便屈服了,只咬着牙道:“候爷且看河林的手段再说。”
“哎,就这对了!你只管放胆。你就当宁远是这西五路的土皇帝,一手就遮了这片天。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祝河林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怪异!土皇帝的话,要是其他粗枝大叶的将领这么说,他也就不往心上去了。但是这话从苏三的嘴里说出来,却似乎隐隐地含着其他的意思。再一想,适才苏三说过的话,竟然隐隐有不臣之心。
想到这里,祝河林心中大骇,却又不敢肯定。毕竟,苏三可是皇上的宠臣,又是太子太保,定国候,据说是个一等一的忠心为主的大忠臣。
可是史书有载以来,往往是这样的大忠臣逆国的例子最多。若苏三真有此心,那自己?
心中有些惴惴,又有些不安,可等他看到苏三信任的眼神时,这些不安的感觉便消失了。
管这许多作什么?若不是苏三自己只怕也没有今天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既然然他信重,那自己就尽可能地多做一些。反正都是利民的善举,自己问心无愧便可。
“是!河林一定不负候爷重望。”
“好!”苏三重重地一拍祝河林道:“宁远的军部就设在大校场,你有什么不好决定的事情,尽可来找我。”
祝河林便告辞出了校场,忙忙地回到城守府内。不一会儿,一支近百人的定国军便进了城守府。
这支定国军一进城守府,便接过了城守府的防务,又把城守府护得结结实实,才有一名军士上前道:“从今日起,黄平以及手下这一百人,便听祝大人调遣。首长说了,从明天开始定国军要进行全面的休整,西五路就靠大人调度了。”
祝河林有些头大地道:“可西边四路还在京人手里呢?”
“这个首长也说了!首长说,定国军来的目的,自然是奔西四路来的。但是打下西四路,并不需要定国军动手。祝大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头,西四路就要望风归降。实在不行,黄平手里的这一百号人,也不是吃素的。”
祝河林苦笑起来!望风归降?哪有那么容易?西边四路,包括自己这河南府,虽然以前都是封地,但是京人已经经营了几十年,忠于京廷的官员,总不可能一夜之间,便消失了吧。借着定国军的大军,倒能一举压制。可是这一百人,只怕太不够看了吧。
黄平能被唐超挑出来派到这里,自然不是一个无能的角色。自然能猜出祝河林此时的想法。
便对祝河林道:“攻一城,与治一城,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要准备工作做得好,情报掌握的确实,那么,人多与人少,又有什么区别?京人的军队已经调走,大人一纸公文传到,背后有定国军坐阵,降与不降,各路里自有商议;真不降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请大军不晚,祝大人又何必分散心神,操心那么多无用的事情?先把河南府里的政务理顺了,再带着大人亲选的官员,各路里走一遭,听话的留,不听话的换。想来事情不过是这么简单,也没有必要想那么复杂。毕竟,大人不是孤身一人,谁要是敢动大人,便是与定国军过不去。谁不怕抄家灭族呢?”
祝河林讶然地看着黄平,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伙头,居然也有这样的见识。
黄平又道:“不若在河南府里,把不听话的先抄几家,等消息传到其他路里,事情自然便会顺利许多。”
祝河林倒是对定国军又有了新的认识,不由说道:“黄伙头有这番见地,不出仕为官,还真是可惜了。”
“这些不算什么!攻城拔寨之后,有些事情也是要军中处置的。平时上面也会召我们去,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才知道一些。黄平也只是学了些皮毛,此后又跟在唐统领边上,在实际中又接触了一些受降的细节。只能算是熟悉这类事情,为官的话就差远了。”
“定国军里,还学这些?”
“学!什么都要学。不学的话,考核通不过就要降级。大到兵法,行军,列阵;小到穿衣,叠被。每一层级都要学许多东西。”
“层级?降级?”
“哈哈,这些大人就别打听了。我不能给大人说太多,这是定国军的纪律。”黄平淡淡地笑道:“当兵不容易,在定国军中当兵更不容易。不过,只要肯努力,在定国军中当兵也最惬意。为将的不吃亏空,爱兵如子;为兵的月月拿足饷,伙食还非常不错。关键是可以学到许多东西,哪天真要是放下了手里的刀枪,也不是一无是处。一年前,大人要是认识黄平,并且告诉黄平,‘你会识字,写字,并且读诗!’黄平一定要笑掉大牙;可是现在,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虽然黄平还有许多字不认得,但是读一封简单的信,还是没有问题的。上头管这叫战斗素养。说,只知道用蛮力的兵,不是一个好兵。只有战斗素养到了,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兵。”
祝河林静静地听着,他还是第一次对定国军了解这么多。黄平应该算是定国军中低层的一名小校尉,若是黄平都表现的对定国军都那么深情的话,那足以说明定国军的不俗了。
军中吃空晌,将官拿亏空,克扣粮饷,几乎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定国军能让一个低层军官,都这么心服,那自然是有独到之处的。
“是什么让定国军这么不同于其他的军队呢?”
“呵呵,这个黄平可说不上来。我们只知道,定国军从上到下,虽然有职务上的区分,但是却没有地位上的区分。别看咱们首长在点将台上威风,到了军中,和我们照样是勾肩搭背的兄弟。怎么?不信?就知道祝大人不会信。有机会,祝大人多去军中走走,自然一切都会明白。”
祝河林自然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定国军中走动的。
自从黄平来后,他便开始动手整顿府治了。苏三手里有四品官员的任免权,现在这个权利转到了他的手里。因此,他先是在府城里开始下手。只要感觉不用心办事的,他立刻便换。
请示只要到了苏三那里,苏三往往是略看几眼便用了印!
整个河南府上下,面对这样的强力,再也不敢应付。府城里有了这种整顿,下面的州县,自然也收到了风声!偶有违令的,不肯用心的,立刻便被黄平给抓了上来。府城里立刻便会有新的任命送到。
就好像,整个河南府里就是祝河林说了算似的!权利如此集中之下,所有人都老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