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不当兔子的吕汉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张叔上街,请张叔这个老北京给引荐到一个最负盛名的古玩店,买一个大号象牙,再花大价钱请一个老手艺人给自己做一个加大加厚的牙笏。
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而现在的吕汉强缺人缺势力,但就是不缺钱,在大方的开销之后,仅仅三个时辰,吕汉强就拿到了他想要拿到的牙笏。javascript:
将这个大号的牙笏在手中挥舞了两下,一时间牙笏纷飞风声大作,感觉很有质感,很称手。然后学着站朝的样子,眯起眼抱着这个家伙脸上就露出了不断的奸笑。
小样,在朝堂上想做个孤臣,那就从那些不开眼的开始吧。
吕汉强碰到的第一个不开眼的不是在朝堂中,而是在大街上。
抱着加长版的牙笏,打发走了张叔,吕汉强安步当车想要闲逛一番,好好的感受下北京的气息,北京的街道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好,这大夏天的,不但路边没有树木,更没有一点公共设施,黄土的路面在几个月没雨滋润的情况下,已经甘冽的不成样子,行色匆匆的人马走过,立刻变身一阵阵飞扬的尘土。
从西门进来的骆驼客,从南门进来的牲口行,更将无数屎尿播撒在街上,让你没走一步,都要仔细小心,不要踩到什么粪便上。
沿街的商铺这时候都被一层黄呼呼的尘土掩盖,高大的,低矮的沿街门市就那么错杂着,想得很协调又很不搭接。
当然,这些都不能影响沿街小贩的起劲的叫卖,也不耽搁酒楼小二在门口对没一个路过自己酒楼的,衣衫光鲜客人的招揽。
穿着棉布长衫,但怀中却抱着一个大大的醒目牙笏的吕汉强,当然是被特殊招揽的对象。
“这位大老爷,您老可是饿啦,可是渴啦?到咱们小店歇歇脚,喝杯茶然后在走?”小二挡在吕汉强的面前,说出的话简直就是自己家的亲人,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盛情邀请到家坐坐的表情,随着吕汉强的前进的脚步一步步后退,但就是不躲开路。
吕汉强就抱着他的武器,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但脚步依旧不停,继续向前慢行。
走过了这个门面,下面还有一个门面,结果这个小二就失望的对吕汉强微微施礼,然后跑回自己店面前,继续热情的邀请路过自己店面的亲人到里面坐坐。
他懂得规矩,自己的行业操守就是懂得规矩,走到了自己家的房墙的时候,就不能再走了,那样就是在抢邻居同行的生意,这位主顾再是肥羊,那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下一个接着的小二继续重复自己的拉客行动。
“这位老爷,您看这大下午的,相必您是刚刚下朝,您高官的做骏马任骑,肯定被皇上倚重。”
吕汉强就笑了,张开双臂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服装鞋帽:“这样子是一个官老爷吗?这样子还骏马任骑吗?”边说着,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那小二也倒退着一步步的往后,嘴里却没闲着,笑嘻嘻的打躬作揖:“您看老爷说的,你抱着牙笏在街上安步当车,这不是官老爷还能是什么?还有啊,别看小的见识短,但这能抱着牙笏的可绝对是能站到皇上面前的大老爷,那个不是非富即贵?”吕汉强就笑着一步步紧逼,那小二就一步步后退:“再看您老这牙笏,都大了别人一号,这就更说明你的身份尊贵,那是要站在皇上前面的人,也要有许多大事要记录启奏的。”说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啧啧连声,眼睛里已经满是羡慕了。
吕汉强看看自己即将走出这家酒店的范围,那小二已经变得焦急,就笑着站住,然后看看自己新鲜的牙笏,看来,这东西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牙笏这东西,本来不是装饰,而是上朝奏对时候,大臣们为了忘记自己说的东西,就在内里将要说的,想说的都记录在案,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记录簿子。同时也可以挡住自己的脸,不让皇上看到自己的表情,这也算是一个作弊神器吧。
小二见吕汉强站住身形,原本有些失望焦急的神色立刻松懈了不少,暗暗的唱出一口气,然后再次躬身道:“大老爷您公务繁忙,当今又勤于朝政,午饭是一定没吃的,那不如就进小店先打点下?我的店里可有这北京城最好的美酒,最好的小吃,保证您吃了一顿还想一顿。”
这时候吕汉强就真的感觉自己饿了,于是笑着道:“老您大驾,给我捡一个僻静整洁的地方,我就尝尝你说的吃了上顿想下顿的好嚼过。”
听到吕汉强这么说,那小二立刻欢欣鼓舞的再次给吕汉强施礼然后大声对里面喊道:“老板,贵客登门,雅间一个,特色小菜若干,里面的,接客啊。”
里面接客,这词听到吕汉强的耳朵里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呢?
也不等吕汉强多想,里面立刻跑出来一个干净利索的小二接了外面那小二的任务,对着吕汉强连连打躬作揖,“您老里面请,老爷光临小店,让小店蓬荜生辉,我们店的招牌菜我给您说道说道。”说着,一边引着吕汉强往里走,嘴里已经连珠炮般将自己店里的应时,拿手的菜肴流水般报了出来,绝对不比后世的相声演员报菜名差多少。
进了酒楼四目望望,酒店不大,但却非常雅致,大堂里简简单单的几个桌子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互相关联又互相错开,看得出主人家当初设计的时候是特别用心的,时刻正是饭点,食客不少,但没有大声喧哗的,一个个都低声交谈,这也就看出这大明帝都几百年养成的素质。
“老爷您往里面请,后院有单独的雅间小院。”那小二见吕汉强站住,立刻恭敬的再次引荐。
小二都是人精,早就看出这位是个有钱而且身居高位的,这次弄一个雅间给他,说不得就是拉住一个大客户,案以后便会给自己的店带来不尽的好处。
吕汉强却笑笑,“就我一个人也没有伴当朋友,独占一个小院浪费了您的资源,还耽搁了可能出现的大生意。”
对于吕汉强的什么浪费资源,小二不懂,但听到后面的话,小二却露出感激的神情,拿着特号上等象牙牙笏的,绝对是身居高位的大佬,而这位大佬不摆架子,能体恤他们,真的是一个好的主顾,说不得呆会一定叮嘱后面,不要往菜里吐吐沫。
“谢您老关照,那您就这边请般。”说着就引荐吕汉强来到靠里面的一个方桌前,在肩膀上抽下毛巾,狠狠的在凳子上擦拭了一番然后躬身请吕汉强坐下。
吕汉强笑着道声谢谢,然后一撩袍子坐下,将特号护板就放在了桌子上,随便吩咐小二点了四个小菜,那小二也乖巧,立刻报上四个菜名,有荤有素搭配着正好,吕汉强就又点了一壶酒,然后那小二乐呵呵的去后面安排去了。
坐着等菜的时候,不由再次打量了一下周边人等,刚刚看去,就在离着自己不远,就有一个胖子,如弥勒佛般胖大,正在不管不顾的在那据案大嚼,桌子原本四个菜盘一个海碗,现在都几乎空空如也,汤水淋漓的已经是狼藉一片,不过这个倒是没引起吕汉强的注意,引起他兴趣的是这个年轻的胖子身上穿的是丝绸的服装,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光鲜的长随。
现在东林新政,废除了绢布税收,严格规定了各个阶层服装的等级,就比如,农工商不得穿戴丝绸就是一项,而能穿戴丝绸,主要是能在大街上穿戴丝绸招摇过市的,一定是仕宦之家,就比如自己,虽然是五品官人,但出门脱去朝服,还是要麻布衣衫面人,至于在家里穿什么,那谁也管不到了。
而这位穿戴如此奢华,却在这小小街边酒店大吃,尤其吃相如此恶劣,也算是一个奇葩,不但他引起了吕汉强的注意,也同早就引起一楼其他食客的注意,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这个胖子的出身,和这怪异的举动。
似乎感觉到了吕汉强的观察,那胖子放下手中的一个肘子,对吕汉强礼貌点点头,却突然楞了一下,赶紧伸手,那个长随就递上一个手巾,那胖子擦擦手,任何对吕汉强拱手:“见过吕先生。”
吕汉强就一愣,也拱手回礼:“见过这位公子。”转而迷惑的问道:“不知道公子怎么认的在下,恕我眼拙,还请不要怪罪。”
那胖子微微一笑,“吕先生三国演义名满京华,红楼梦更牵动多少少男少女春梦,还有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更叫多少文人士子倾心,本人有幸在小亭诗会上一睹先生风采,只是离着远,没有与吕先生攀谈请教,真是憾事,不行今日有幸,却是与先生坐的如此之进,幸甚幸甚。”真没想到,一个看着龌蹉的胖子,竟然出口如此斯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吕汉强赶紧连说不敢惭愧。
那胖子看看自己面前狼藉的场景,不觉老脸一红,姗姗的道:“在下无状,不敢邀请先生一聚,见谅见谅。”
吕汉强突然就喜欢起他的豪爽直性子,也笑着道:“大家相聚便是缘分,随意随意。”
正说着时候,门口走进一老者一恶搞少女,看穿戴虽然破旧,但还浆洗的干净,却不是食客,而是卖唱的。这时候那老者也不多说,就拉起手中的胡琴,那女子就站在门边轻启朱唇,一曲既出,竟然是吕汉强的成名词,正是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轻轻唱来,却是婉转悲切,更让这首千古绝唱妙到及处。
这一曲既出,原本低声交谈的诸位食客都放下杯筷侧耳倾听,那胖子却笑着对吕汉强小声促狭道:“先生,这下你要破费些了。”
吕汉强也笑着点头。“本该如此。”唱的既然是自己的曲牌,尤其唱的如此之好,当然要厚厚的打赏了。
一曲唱罢,那女孩便拖着一个小笸箩挨桌求钱,有的给了,有的没给,但那父女也不多说,求乞到那胖子身边,那胖子笑着看了看女孩,那女孩就羞涩的低下头,却将小笸箩往前又递了递,那胖子就笑呵呵的拿出一小锭银子丢到小笸箩里,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吕汉强。
吕汉强就笑了,这小子还真损,别人打赏个一两文钱就不错了,这小子出手就是一锭银子,少说也得一两,尤其还特意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其实他是在给自己划了一个底线,这是一种小小的激将法,一种小小的狡猾,不过从这一点看,这个小子还挺有意识,吕汉强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上了几分。
那女孩的爹连连感谢那胖子的厚赏之后,便带着女儿走到了吕汉强的桌边,吕汉强笑着在袖子里拿出一锭足足五两的银子放到了少女的笸箩里,顺带着还轻轻点头道声:“谢谢。”
这一举动当时就震惊了这妇女,那老爹忙上前挡住女孩,在笸箩里拿回那五两银子连连道:“老爷过了,老爷过了,不过是一个小曲,不值得用这么多,有几文就成,如果没有零钱不用也罢。”
吕汉强就笑了,为这位老爹的质朴,也为他的警惕笑了:“不妨事的,姑娘唱的好,这曲子也做的好,正动了我的心扉,因此区区几两银子也是该当的。”
那老爹挡在少女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吕汉强,看吕汉强笑容淡淡而真诚,却不是纨绔的样子,也没有必有用心的心思,忙接过吕汉强再次递上的银子,跪倒在地就磕头,吕汉强慌忙扶起:“银子不过是小事,不敢当老人家这般大礼,罪过罪过。”
正在两人推脱的时候,吕汉强就感觉自己的眼前一暗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淫邪的笑声:“你是哪里的小子?竟然敢给他们这么多银子,难道你活的腻歪了不成?”
吕汉强抬头看去,却正见一个彪悍的家伙,穿的一看就是一个纨绔的样子,一把由吕汉强带起的流行风的折扇,就插在后脖领子上,歪着脑袋看着吕汉强,他的身后还带着四五个家奴,正凶狠的他。
吕汉强眉头一皱,“怎么,我打赏一下这父女难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有钱,打赏谁都行,就是不能打赏这两个东西。”那纨绔气势汹汹的吼道:“知道不知道,他们欠着我蔡国公的银子,再有两天还不上,这妞就是我的人啦,懂不?”然后得意的道“我蔡国公,和蔡国公的人是遵纪守法的,是不能抢难霸女的,因此。”抽出后脖领子的折扇,而潇洒的打开,“你打赏他这么多,不就是想坏我好事吗?”
吕汉强乐了,感情这位是蔡国公,这么老的桥段今天还就让自己赶上了,蔡国公也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国公,这次正好,就拿你试试我加长版的牙笏的效用,也让有心人知道知道我吕汉强从现在开始不是兔子是老虎。
吕汉强忽然站起,抡起加长版牙笏对着那小子的脑袋就是一下:“我不但打赏,我还要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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