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酥肉麻的吕汉强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就任由两个女孩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划拳猜谜语。
这是一种逍遥,但慢慢的,吕汉强的笑意就消散了,慢慢的眉头就皱紧了,慢慢的,一股淡淡的忧愁就爬上了眉梢鬓角。
田园虽美,不是蛟龙居所,平川广阔,不是猛虎的家园。既然已经轰轰烈烈了,再难平淡,这便是英雄的寂寞。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微斯人,吾谁与归?”这就是吕汉强现在的写照吧。
朝堂依旧昏暗,孤臣党自从自己离开,便开始无所作为,东林再次飞扬跋扈的掌控朝堂,周廷儒这个真正将大明推向深渊的家伙,如愿以偿的当上了首辅,上任伊始,便将打压孤臣党做第一要务,在朝堂上展开了党争,不但和孤臣党争,跟温体仁争,跟浙党,蜀党争跟任何人都在争,崇祯再次左右摇摆倒在了东林的怀里,不得不再次被架空。
蒙古算是完蛋了,但后金却再次冲进朝鲜,用尽全力吸取朝鲜的鲜血滋养自己,孙承忠再次被东林排挤,暗淡的离开朝堂,督师辽东再次被一群东林不知道所谓的人所取代,一片大好的情势开始向坏处滑落,历史似乎又要归回原位。
陕西越来越糟糕,河南也开始变得不堪,各地饥民点燃的烽火最终燃满遍地,高迎祥王家槇三十六营还是按照历史的进程走上了历史舞台,三月的时候,趁着山西大军勤王,还是东渡黄河,进入山西。糜烂了山西西北。
而这些,吕汉强竟然生出一种无力。
穿上衣服,落寞的穿鞋下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遥看东面,满眼的哀愁。
子涵轻轻的扶住吕汉强的肩膀,轻轻摇头:“崇祯刻薄,百官背弃,相公还想他们做什么呢,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有了银子,应该去南方,然后泛舟海外,那才是我们的乐园,那才是我们的家。”
又一个肩膀被如雨轻轻扶住,“尽力了,尽力之后还能怎么样?即便相公如此忧心又能如何?”
是的,尽力了,但不被这个体制所容忍,那又能如何,真的就应该带着一家老小去海上泛舟吗。
但吕汉强鼻子一酸,眼泪不由得簌簌而下,泛舟海外,那故乡何时能回?我这苦难深重的祖国明月,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月是故乡圆,我的故乡不是这里,不是这中原,而是这广袤的汉人存在的地方啊,你让我怎么能割舍,怎么能放弃。
趴在窗栏上,不由肩头耸动哎哎哭泣。
做一件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做一件为国为民的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啊。
子涵轻轻抚摸着吕汉强的背“兄弟们都升官加爵了,都四散各地了,其实,这不是朝堂在拆分你的实力吗?还要怎么样呢?”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用手轻轻的敲打窗棂。
子涵无奈的摇头:“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做不错,但你总是在做,这便是错。尤其你做的许多事情,都太过惊世骇俗,太过离经叛道,主要是太过让许多人感觉不安。”
“当初我也不想做,但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家国沦丧,事情逼迫着我一步步走下来,却越走越艰难,越走纠拌越多,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子涵盯着吕汉强,很久之后问道:“你的目标是什么?”
吕汉强淡淡的道:“皇太极不死我便战斗不息,后金不灭,我便奋斗不止。”然后颓然的再次趴在窗棂之上,“可我现在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太极再次慢慢崛起。”
子涵不由长叹一声:“你之所以被无数人诟病,被皇上猜忌,究其原因还是你的性格,尤其你藐视了皇权,而这次后金请和本来满朝堂都在弹冠相庆,皇上更是高兴万分,认为父子三代所努力的恢复辽东大业即将在自己手中完成,结果你却未经过皇上同意,即便你哪怕是先同皇上与朝堂争论也好,就带着兄弟们当场杀俘,更是对皇权的侵犯,再加上你对敌人的阴损很辣,怎么不让人忌惮,说忌惮都已经是轻的了,说对你已经战战兢兢一点都不过,这才是你功高而不赏,请退而不留的原因,如果你这次就这么甘心,好好的在这山西老家窝着,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善终,否者你的前路堪忧。”
吕汉强对于自保还是颇有信心,继续淡淡的哀愁着,却不说什么。
如雨扳着吕汉强的肩膀小声道:“其实,在这一点上,崇祯皇上做的还算厚道,也还念着你的功劳与旧情,若是其它皇上,为了以后不再惊心,早就杀了你而安心啦。”
在这一点上,吕汉强承认,自己当初的作为的确走了极端,俘虏绝不能放,但处理办法的确无视了崇祯的存在,这的确是自己狠狠的打了崇祯的脸,这是赤果果的对皇权蔑视。都怪当时自己心中怨气太盛,不过是一种发泄罢了。
“但若你依旧想要复出,那么想要自保,你的路只有两个。”子涵深深的吸口气,然后艰难的道:“一个是自立,一个是权臣,没有其它可走。”
吕汉强看了眼语出惊人的子涵,张张嘴却不出声了,是的,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就是皇权了,但自立不可行,不管有无追随,能否成功,那将再次造成天下大乱,手足相残是吕汉强绝对不想做的,那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本心,权臣不可取,权臣自保只能一时却不能惠及子孙,一旦自己倒了或者死了,被挖坟鞭尸也就算了,但弟弟妹妹,会受到牵连,这是自己绝对不能做的,那么还有其它办法吗?有,但现在吕汉强不想说,说出来,怕是惊世骇俗。
对于子涵这离经叛道的建议,如雨只是淡淡的道:“自保必须有实力,至于哥哥你没有实力的问题,至于朝堂拆分我们的军事实力的问题,我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认为朝堂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是在帮助哥哥壮大实力。”
对于一项不问军事的如雨,子涵倒是被他的这个论断惊呆:“妹妹怎么说?”
如雨微微一笑,然后道:“我们吕家的兄弟就是吕家的兄弟,就比如王大壮哥哥和他的三十兄弟,就比如周楚钧兄弟,就比如赵晓铭兄弟,就比如姚同新老哥哥,就比如陈亮高旭,是我们的兄弟就是兄弟,不是皇帝说分派到哪里便是哪里。”然后轻轻的将一身纱衣覆盖在子涵赤条条的身上,“其实这很好,我常听妹妹你和夫君说,一支军队,既然已经刻下了一个主帅的烙印,那他们就会将这个烙印永远留在骨子里,这不但是归属感,最主要的是一种精神,无论王大壮,周楚钧,还是赵晓铭,他们的军队已经烙下了我们夫君的思想——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
子涵眼睛一亮,她从来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但内心刚强,能在大事上,毅然陪着婆婆走入龙潭虎穴的皇宫做人质的妹妹,竟然还有如此认识。
“如雨妹妹说的对啊,这次皇上拆分我们兄弟,其实他是做的最蠢的一招,这样不但没能让我们吕家军烟消云散,反倒是更让我们影响广泛,这下,山东,河南,山西,还有张家口,雁门以及边军九镇都是我们的根基,那还怕什么。”子涵一拍手,那纱衣便掉到地上,她却不顾,自顾自继续学着吕汉强养成的踱步习惯:“如此,我们吕家军不但没有被消灭,反倒更加壮大,只要精神在,只要有吕家军的精神在,全国遍地便是吕家军。”
吕汉强站起来,看着两个女孩,目瞪口呆,他不是为他们赤果果的身体,是为他们突然给自己打开的一扇窗户。
是的,崇祯和那些混蛋东林想着拆分自己的兄弟,其实,何尝不是在为这么播种,只要种子拨出去,那不久的将来,便是芳草茵茵,便是星火燎原。
那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自怨自艾的呢,这不好吗?这非常好。
想开了这点,吕汉强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双女扑到床上——
“姐夫——啊——”房门被踹开,然后一声尖叫,一声羡慕的感叹。
三人赶紧扯开大被就露出三个脑袋和脚丫,互相如看后恐怖片一样互相看着瑟瑟发抖,就差一条也一起瑟瑟发抖的狗:“似乎,似乎有人踹门。”吕汉强牙齿打架的问左右两人。
如雨小脸煞白“好像听到一声尖叫。”
胆子还是比较大的子涵不确定的道:“好像是小胖子那家伙。”
于是,三人悄悄的爬起来,趴到窗户上,从缝隙里往外看,就看到如云和小胖子蹲在门前叽叽喳喳。
“姐夫好幸福啊。”
“你要是敢这样,我就杀了你。”如云的宝剑就闪电般架到了小胖子的脖子上,当时小胖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