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崇祯皇帝,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在他的御书房里,在那空荡荡的大殿上,甩动着他两只长长的胳膊,照着他独自发明出的,仿佛是后世暴走团一样的步伐,正在想着眼前危险的局势。
眼前危险的局势已经不是火烧眉毛的清军入关了,而是现在整个大明朝廷的政务运转已经停摆了,六部黄了三,有一半以上能干肯干的官员全部弃官,这是整个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绝无仅有的一件大事情,这件事必须解决,否则自己这个皇帝真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孙师傅,还得请您老亲自出马,否则这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知道这次弃官潮的根本就在于自己这个东林党,但是现在是需要那些人出来替自己担责任的,所以,始作俑者礼部尚书,不得不厚着脸皮恳求孙承宗出面找回那些官员,否则,即便是实行抽丁上城这样的简单行动,自己也根本就做不到,也做不好,真要是京城不设防,将来满清打进京城来,他们的野蛮性格大家是心知肚明的,到时候想投降估计都来不及,定然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结果。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样闹下去,不但不能铲除孤臣党,反倒会让他们在百姓中的声望越来越高,昨天他们刚刚弃官,今天一早,大明新闻就连篇累牍地开始替他们叫好喊冤,而据有心人汇报,京城百姓赞扬他们的风骨,唾弃自己东林的卑鄙,就连太学国子监的监生也已经开始群情激奋,他们已经不再站在东林为反对而反对的立场上,而是随着这些官员的行动,开始纷纷转投到对方去了,这严重地损害了东林党的基础,这样的事态若再不扭转,东林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孙承宗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这件事情必须解决,否则这个大明就彻底的垮掉了,但解决的办法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论,不过是还要熬熬火候,这一次,一定要给操切多变的学生崇祯皇帝,还有那些死不改悔的东林党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于是,站在朝堂上的孙承宗就闭目养神,绝对不接礼部尚书的话头——你让我去,我就去?你谁啊你,我也不是给你做的官。
礼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一见事情越来越糟,孙承宗又不接他这个话题,于是就转头面向崇祯皇帝,连连叩头,肯请崇祯皇帝出面,收拾这个残局。
崇祯就抬头看了看底下的几个官员,不由得叹一口气。
几次和吕汉强争斗,都是以自己的失败而结束,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本来以为,可以凭借清军二次入关的契机,彻底扳倒吕汉强,结果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实际上自己所有的计算,再一次遭到了惨重的失败,这怎么能让他咽下这口气,而心里更是一阵阵发冷发寒,在这一次,虽然没有吕汉强在其间鼓动串联,或者可能都根本不知道这事情的发生,但越是这样越可怕,他再次领教了吕汉强势力的巨大凝聚力。
但不管怎么忌惮吕汉强的势力,崇祯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忍下这口气,必须恢复朝廷运作,要不这个大明就亡在了自己手中啦。
“诸位臣公,这事情到底该怎么收场?”崇祯有气无力的询问着。其实在崇祯的心里,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也有了主意,还不就是先找一个人来背黑锅,然后自己拿下脸来,下一道检讨自己的圣旨,那些官员就会感恩戴德的再次回到朝堂上来,虽然大家看着两相烦,但不管怎么烦,事情还要继续,生活永远无尽头吗。
其实现在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知道这个解决办法,不过就是没有人愿意出来背这个黑锅而已,于是大家就再一次冷到这里了。
这时候吏部尚书斜着眼睛看着礼部尚书,不断的暗示他,接下这个黑锅——这个娄子是你捅出来的,你不背谁背?
礼部尚书和他的心思是一样的,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这个黑锅就应该吏部尚书去接,按照职业对口来说,也应该由你来背。
而其他的官员却没有这种推诿的担心,因为即便是自己想背黑锅,自己也不够那资格不是,于是大家都在后面准备看好戏。
于是这个天不亮的朝会就难得的没有撕咬,变得肃静非常,一直到了日照中天,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正在君臣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突然间午门外,登闻鼓急响,景阳钟轰鸣。
就这一阵钟鼓齐鸣,立刻吓傻了满殿群臣,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家都认为清兵已经打上门来了。
等着君臣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传事的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禀报:“启禀万岁,午门外国子监监生两千余叩阙情愿。”
崇祯的心就一紧,但转而就一阵欢喜,看看礼部尚书,嘴角不由得泛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学子们怎么又叩阙啦。”崇祯慢条斯理的问到,这次可上几次的不一样了,这次他一点都不着急了。
“监生叩阙午门,要求万岁诛杀国奸,迎请诸位贤达还朝。”那个太监赶紧汇报监生的要求。
崇祯就慢条斯理的问到:“国奸?他们说的说谁啊?”
那个太监就咬牙切齿的道:“礼部尚书黄伟动。”
崇祯立刻兴奋的一拳头砸在了龙书案上:“那都知道国奸是谁了,那还愣着干什么,来啊,将国奸拉出去,就在午门问斩。”
礼部尚书当时就瘫倒在地,然后一翻身爬起来对着崇祯哭喊:“我为陛下出过力,我为党国立过功。”
崇祯就一手抓起笔,开始亲自书写诏书,对哭号着被拉出去的礼部尚书连理都不理,直接对孙承宗道:“孙师傅,朕已经将国奸政法,现在就麻烦您带着朕的手谕上城,请那些贤达回朝共赴国难。”
孙承宗就苦笑着接旨,但心中却上一顿哀叹:“这国朝大事,这一个堂堂六部堂官,在你的心中竟然如儿戏一般就那么处理了,岂不知,你虽然平息了辞官潮,但你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算是做实了,你的威信也算是彻底的崩塌了,以后的结局,也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