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有动用王命杀了当地的官吏,这件事被安道学加油添醋一般报给詹事府少詹士张奎。
张奎见信大怒,他已经写信跟李忠有说明了关系,要他跟当地的官吏搞好关系,还隐隐的提出这是张凤府的意思,可是这厮居然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居然一连杀了十几个官吏。
混帐东西!
他这是要干什么?
张奎愤怒的撕碎了书信。
李忠有这个混蛋,他这是要将张家陷于不义啊。
杀了这么多文官可不是小事,到时候朝廷一定会追究的,一旦追究起来官员趁机吞并灾民土地的事情就会露出来,这些官员其中就有他张奎的一份。
不行,他一定要采取措施,不能让李忠有再陕西干下去了。
当初张凤府推荐李忠有入陕,张奎就有些不同意,他个人更倾向于督察院左都御史封信和,那个人是他的应声虫。
李忠有虽然是他爹的弟子,但是跟他的私交并不算好,有的时候张奎甚至觉得自家的老头子喜欢李忠有要比自己多一些。
为了这件事,张奎还跟老头子争论过呢?
疏不间亲!
封信和跟张奎是儿女亲家,跟张家的关系要比李忠有亲近的多。
可惜老头子并不看好封信和,认为他没有督抚一方的经验,还是力排众议举荐了李忠有。
哼哼,这下好了吧!
李忠有闹了这么一出,出乎老头子意料之外啊。
张家养了一个白眼狼啊!
“爹,李忠有这是要造反啊!”
张奎愤怒的将信件丢在张凤府的书桌上。
“我们张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你老收的好学生啊!”
他愤愤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盏灌了一口,噗哧喷了出来,大吼道:“下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去填些热水。”
听到张奎吼了一声,两名下人急忙撤下了桌上的茶水,重新换上了一副。
张凤府疑惑的拿起桌上的信件,看了一眼,淡淡道:“这个安道学的话也不可全信,我相信仲甫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的。”
仲甫就是李忠有的表字,这还是当初张凤府给他取得呢。
当初李忠有的表字叫做文圭,张凤府认为这两个字不详,就给他取了两个字仲甫。
季甫是张凤府已故儿子的表字,张凤府将这两个字送给李忠有,其心思已然是昭然若揭了。李忠有也对张凤府感恩戴德,每次来京必先来府中拜见张凤府。
“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老还护着他。”
张奎哼了一声,悻悻道:“我早说过了李忠有这是根本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中,亏您老还这么看重他,力排众议让他入陕西,说什么他比封信和有经验也有能力。结果怎么样了,你这位得意门生,一入陕西就跟马麟穿上了一条裤子,一伸手就砍了当地十几名官员的脑袋。”
顿了顿,他忽然咬牙切齿道:“早晚我们张家会毁在他李忠有的手中。”
混帐!
张凤府忽然勃然大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伎俩,我问你,你究竟收了安道学多少好处?”
听到他老子这么一问,张奎顿时有些没底了,当下支支吾吾道:“也没有多少?”
张凤府怒道:“究竟是多少?”
张奎没办法只得道:“安道学私底下送给了我关中三万亩的土地。”
混帐东西!
张凤府虽然知道这个儿子打着自己的旗号私底下也做些见不得人勾当。
这次安道学贿赂的事情他根本没有跟张凤府提,张凤府也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李忠有的事发,他猛然想到张奎奇怪的语言。
当初也正是这厮怂恿自己举荐督抚入陕西的。
张凤府有二子二女,长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小孙儿,这个次子就是张奎了。
老年得子,未免娇宠了一点,以至于这个儿子有些肆意妄为。
原本张凤府以为儿子虽然肆意妄为,但是也是知道深浅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厮居然连陕西那块烫手的山芋也敢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这个逆子,早晚会把我给气死!”
张凤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张奎急忙上来抚胸拍肩。
张凤府咳嗽了一阵,忽而长叹了一声,道:“季甫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就知道女人女人女人,把心思都放在那些个娘们身上了。有空的时间也跟仲甫学学,人家四十多岁就当上了督抚,为官一方,名声极佳,百姓有口皆碑。你看你,有些小聪明却从来不用到正道上,整天就想着那些个邪门歪道。”
原本老子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的,张凤府说几句,张奎这个儿子自当唯唯诺诺。可是听到他老子说他比不上李忠有,张奎登时不爽了。
“爹,儿子怎么比不上李忠有了。詹事府上下所有的事情不都是由孩儿说了算,就算是太子对儿子也是亲厚有加。他李忠有不就仗着您老是他的后盾吗?”
张奎不满的说道。
“太子重你,百官畏你,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手段,也不是你那点小聪明,而是因为你爹是内阁首辅。”
张凤府哼了一声,缓缓的说道:“你爹明天死了,你狗屁都不是?”
“爹,你老这是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为什么说死啊活啊。我知道在您老的眼中,我就一个混蛋,什么都比不上李忠有。”
张奎自嘲道:“有的时候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究竟是我是你儿子还是李忠有是你儿子,为什么你事事都想着他呢?难道你老百年之后也指望他给您披麻戴孝?”
听到这句话,张凤府有恼怒起来,追着张奎打。
“老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将来你老子倒台了,你他么连自己都保不住。”
张凤府骂骂咧咧的道。
“爹,你老身体硬朗着呢,在当十年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张奎见老子生气了,当下陪笑了几声,围着桌子转起来。
张凤府毕竟七十多了,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只得坐下来生闷气。
“爹!”
张奎立即凑了上来,陪笑道:“您消消气,儿子叫了戏班子,晚上跟你老人家唱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