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使,这两天我们准备的砖石擂木消耗极大,虽然可以发动民众拆民居,但是粮食和物质却不是这么容易能够补充的。”
陆多言担忧道的说道。
回到延安,他起获了天顺军的一些储备,包括一些粮食和弓矢火器,那都是邱炳辰留下来以备不需的。
延安之所以能撑这么些天,多亏了这些储备。
只是使用这些东西的都是些平民百姓,熟练度远远不行,并没有发挥出它们应有的作用,另外还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但是陆多言也没有办法,这延安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我们还能支撑多久?”
柳飞烟低声问道。
她内心对守住延安也没了信心。
陆多言苦笑了一下,道:“那要看这帮蒙古人拼命不拼命了?”
他指着远处的蒙古军营道:“蒙古骑兵野战所向披靡,但是攻城却不行。我们之所以能够守住延安,主要的问题还是在对方不肯拿人命去堆。这个统帅很狡猾,他让骑兵下马分成数个小队,每次只出动一个小队。攻城是假,体恤士兵,轮番的消耗我们的物资才是真的。一旦我们的物质被消耗完了,就是他们放手一击的时候了。”
他忽然脸色暗淡了一下,道:“没有援军的话,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援军!
柳飞烟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蒙古人进入陕西这么久,朝廷难道没有任何应对吗?”
朝廷!
陆多言冷笑了一下,道:“如今陕西最近的队伍就是榆林镇和马麟的兵马了。一个被蒙古大军牵引在老窝,一个在跟苏公子对峙。别说他们没有精力过问延安的事情,就算是他们来了也不会对我们伸手的。”
柳飞烟心中一凉,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白莲教是反贼,是官军的对头,他们巴不得己方被蒙古人消灭干净呢?
这帮混蛋!
柳飞烟咬了咬牙,道:“陆先生,事已至此,我立即安排你出城,你骑上我的马赶快会泾阳吧!”
她看得出来陆多言是个人才,这等人才死在这里有些可惜了。
圣使!
陆多言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愿意走的话,早就走了,怎么会留在这里。”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就是延安一白丁,加入天顺军也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只是想让延安的父老乡亲过得好一些。这也是邱将军建立天顺军初衷,只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天顺军后期的所作所为已经背离了我们的初衷。”
的确,攻打临潼,攻打西安,天顺军使用残暴的手段,直接间接死在他们手上的贫民百姓已经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那个时候起,陆多言就心生离意,但是他仍旧说说服自己,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后来天顺军彻底败了,邱炳辰也变得疯狂起来。陆多言没有最后的念头没了,只能带着一部分残部投奔了苏则。
苏则手中的飞熊卫装备就是陆多言捡回的。
陆多言忽然看了柳飞烟一眼,嘿了一声,道:“圣使的一句话点醒了我这个罪人。凭良心做事,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能够死前为百姓们做些事也算是对得起父老乡亲了。”
陆先生!
柳飞烟心中闪过一阵敬意。
开始的时候,她带着白莲教没少受到天顺军的欺负,所以对这个狗头军师陆多言恨得牙痒。即便是后来陆多言投诚归到她的手下,柳飞烟也没有摆脱这个念头,所以一直对陆多言心存鄙视,直到陆多言自愿留在延安的时候,她才稍微改变了一些看法。
“陆先生说得好,我们死之前能够为这些百姓们做些事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柳飞烟笑了笑,目光落到了城外的敌军身上。
数千的蒙古骑兵手持简易的防护正在缓缓的集结。
新的一轮攻城开始了吗?
或许他们抵挡不住蒙古人下一波的袭击。
但是死了又如何?
千百年后谁又记得她柳飞烟?
“圣使先不要这么悲观!”
陆多言忽然道:“其实我们还是有一线转机的。”
转机!
柳飞烟精神一震,道:“什么转机?”
陆多言咳嗽一声,道:“那就是苏公子。消息已经送了出去,此刻他应当知道了我们陷在西安了。如果他尽起大军来救的话,我们未必没有一条活路。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只是什么?
柳飞烟狐疑的看着他。
陆多言脸上露出了忧色,道:“苏公子此刻正在跟马麟对峙,如果他率军支援西安的话就会被马麟趁虚而入,说不定会全军覆没。恐怕苏公子此刻也是左右为难。”
柳飞烟心中顿时一凉,明白了陆多言话中之话。
苏则会不会来援,就看她柳飞烟在他心中是什么地位了?
如果苏则心中有她,他拼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也会来救她的。
如果苏则心中没有她,自然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
柳飞烟脸上闪过了一阵黯然,心中自言自语道:“苏郎啊,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呢?”
……
阿嚏!
行进中的苏则猛的打了一个喷嚏,策马缓缓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
田姿见他停了下来,也跟着放缓了速度。
苏则锤了锤腰肢,道:“我们已经到了延安府的地界了吧!”
田姿点了点头。
二人离了白莲教大营,连夜赶路,终于来到了延安府的地头。
苏则深吸了口气,道:“在往前走就能碰到蒙古军的斥候了,蒙古人的骑射很厉害,碰上了我们一定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
田姿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的武功最近突飞猛进,哪里将几个蒙古鞑子看在眼中?
苏则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修整一下,马儿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田姿疑惑道:“都来到这里还不一鼓作气赶到延安,你就不怕柳飞烟一命呜呼了?”
苏则苦笑了一声,道:“我们两个人两匹马,就算是赶到了延安,面对上万的蒙古骑兵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再说有陆多言在,延安不会这么快失陷的。”
说着打马向一处印象中废弃的营地走去。
当初就是在这里,他擒获了邱赫,接受了天顺军的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