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响起之后,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台上有个头戴神帽,身穿神袍的男子张开双臂,面朝苍穹,大声唱了起来。
如伴奏一般,那人周围的几个男人开始“呜呜哇哇”的呼唱起来,没有具体的词,像极了呼麦。
我只是稍稍走神,再往台上看时,却发现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麻阳子对那人的忽然消失也有察觉,表情显得有些僵硬,但仍然保持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麻阳子在面对任何状况的时候,都比我要淡定从容的多。
在慷慨高昂的吟唱声中,几个身穿盛装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那几个人的穿着非常有趣,有的打扮得像是鹰,入场之后张开双臂做翱翔状绕着篝火狂奔;有的打扮得像是一头牛,入场之后双手双脚着地,学着牛的样子缓慢爬行;还有的打扮得像是一条蛇,入场之后直接趴在了地上,学着蛇的样子趴动……
听旁边黑衣人之前的讲解,我知道,这场仪式主要分成四个主要的部分,首先是请神,请来的大多是动物神;第二就是降神,与出马仙差不多,神会选择一名使者,并附身其上,让这个人为自己代言;第三是拜神,所有在场的人员都要向神明表达自己的崇拜和敬畏之情,并暗暗说出自己的渴求;最后则是送神,在将神明送走之后,这场仪式便进入到尾声。
我不知道他们这个萨满教是否与真正的萨满文化一样,他们相信万物平等,万物皆有灵,万物皆神圣。他们坚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有神灵。
所以,他们会拜火,拜天,拜地,拜风雨,拜雷电,拜动物,拜植物……只要能想到的,都能拜。
只是看这场仪式,我真的会觉得他们这个组织是土生土长的淳朴人民聚在一起表达信仰的单纯组织。但我也很清楚,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深藏着的丑陋与罪恶,不知道还有没有更邪恶的东西存在于这里面。
在哪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围绕着篝火,学着动物的样子,扭动着肢体的时候,周围的那些人都纷纷跪倒在地,随后趴在地上,将脸深埋在地上,不敢向前看上一眼,似乎只是一眼,都会对神明造成亵渎。
我们旁边的那几个黑衣人这时候也都趴在了地上,行起了五体投体的大礼,使得整个场间除了高台上的那几个人之外,只有我和麻阳子还站着。
麻阳子看了看我,我看了看麻阳子,都有些发懵。
我们是道教的,在这里如果学着他们行礼,这很不合规矩,可是如果就这么一直站着,似乎也不是很好。
本来我还是非常犹豫的,但看到麻阳子冲我点头,我好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硬着头皮保持着站姿。
这时我注意到,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又出现在了高台之上,远远的看向我们这边,背着双手,似乎有些不悦。
麻阳子与之对视,竖起了胸膛,把腰杆挺得笔直,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他这个样子,有些挑衅的意味,让我觉得不是很合适。
那个人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故意装出很客气的样子,微笑着冲我们这边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看我们这边一眼。
随着人们陆续站起,那几位神明附体的“使者”陆续归位,算是这场仪式进入到了尾声。
黑衣人们这时也跟着站了起来,招呼我和麻阳子跟着他们走。
我们当先出了门,上了车,不过这一次我没有被要求再戴头套,而且还和麻阳子被安排进了同一辆车里面。
这地方应该是在一座深山之中,路不是很平,车子开在上面非常的颠簸,周围能够看到的都是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以及四季常青的松柏。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离开山路,进入土道,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小村落。
这个村子里面此时空无一人,估计是那些教徒的聚居之地,房子都是平房,独门独院,而且是非常典型的东北农村建筑。看着路两边的场景,我感觉自己好像到了上个世界的东北,甚至有些异域他乡的感觉。
车子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河边,沿着河边的路一路飞驰,最终来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院落,并停在了门口。
这个建筑很大,看起来很阔气,一看就是地主级别才能住的。在院子的门口,并排停了很多辆越野车和皮卡。
我和麻阳子被请下了车,随后看到院门打开,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出来,佝偻着背,满口东北方言的客气将我们请进院子里。
一进门,是一条卵石铺就的小路,路两旁是还没来得及发芽的小树,路前方是一个木头搭建的回廊。
绕过回廊,我们被请进了一个大厅之中。
大厅正中央,是一个非常大的圆桌,上面已经摆好了一些菜,不过都是洗干净的生菜、萝卜、黄瓜这种可以生吃的蔬菜。
那个老人将我们请进大厅中之后,便转身离开,并在我们的后面关上了门。这家伙虽然从一见面就是脸上带着很客气的微笑,但是这一路上对我们所有的问话都听若不闻,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是不是个哑巴。
“这是要请咱俩吃饭啊。”我说道。
麻阳子很不客气的直接拉了把椅子就坐下了,并抬手从桌子上抓起一根黄瓜,沾着桌子上微微带些酱臭的豆瓣酱,“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我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觉得这样挺不礼貌,因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麻阳子一边嚼着黄瓜,一边口中含糊不清的对我道:“你别光站在我边上看着啊,你也来一根常常,这大酱很地道,黄瓜很水灵,味道还不错。”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又抓起了一根黄瓜,塞进了我的手中。
我这一路奔波,路上根本就什么都没吃,连口水都没喝上,现在已经非常的饥饿,也非常口渴,刚刚看麻阳子津津有味的啃黄瓜,我已经直吞口水。
看着左右没人,我正要学着麻阳子的样子将手中的黄瓜蘸酱吃,却听身后“吱嘎”一声,竟是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我回身去看,发现从外面进来的是刚刚站在高台上的那几个人,不过都已经换上了正常的衣服。我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其中但并没有我们要找的那一位。
他们很客气的请我们落座,随意寒暄了几句,说什么“远来就是客”,“到这里就像到家一样”,“什么都不要客气”的客气话,但就是没人动手吃东西,只有麻阳子在那自顾自的吃着蘸酱菜。
没过多长时间,门又被打开,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满脸微笑的走了进来,边走边道:“不好意思各位,来得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