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时光见我回来,老远就看见我了,不过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开心。
这也能理解,在他的印象中,我的请示,多半会通不过。
既然如此,他当然很郁闷了。
我走到他的跟前,他已经假装低头看书了,我咳嗽一声,打断他的看书,“喂,田时光,你还会认真看书吗?”
田时光头也不抬,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当然会看书了。”
我立马低头小声说道,“你爸爸同意了。”
他愣了一下,好半晌后,才惊讶地抬头望向我,“同意我们去外地了?”
我点了点头,他顿时喜笑颜开,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与舅舅就在房屋外面,他可能真的要一蹦三丈高,以示来庆贺自己的要求得到满足。
我低声道,“现在知道了,只要有微弱的希望,就要去努力争取的道理吗?”
他急忙点头承认道,“对,表哥说的都对。”
他随后向我做了一个鬼脸,又问道,“那我应该准备什么?”
我假装思考,稍后道,“你不需要额外准备什么,不过我要跟你事先讲好几个要求,你务必要遵守。第一,在路途中,一定要听我的吩咐。如果不听我的吩咐,我会好不留情地对你动武,就当是给你一点教训;第二,不该碰的、不该听的、不该看的,所有东西,都不要去管,一旦惹出什么麻烦,超出我的能力范围,那只有你自己承受;第三,我们是表兄弟,虽然血脉相连,但有时候,我们还是要保持距离,你是弟弟,要对我尊敬。嗯,暂时想到的,就这三点。”
田时光一脸警惕性,听我说完之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那钱呢?”
原来他刚才一脸紧张,所担心的全是一个字:钱。
只要有了钱,再多的要求,都是摆设。
我唯有苦笑,摇头道,“钱嘛,我已经找你爸爸要过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完全是按照你的用费标准而定的。”
田时光点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看了一下钟表,“你今天中午回去准备一下,那边有点冷,带上几件厚衣服。下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郫县坐车出发。”
“表哥,你去过西藏吗?我听说,藏族人很热情,很诚实,我相信,他们一定都很善良……”
他还想感慨一番,我不得不中途打断了他的遐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这里遐想连篇也没有什么用。”
“表哥,我们去那里,真的就是为了耍?你怎么给我爸说的,他绝对可能不会同意我去耍呢。”他好奇地追问一声,他果然是人小鬼大,他对他父亲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
我点头承认了,“除开耍之外,的确还有额外的事情。到了那里,我会告诉你的,先不要过问了。”
我给舅舅说的是为田时光保平安的理由,到时候也要向田时光说明一下,不然不能保证,小孩子回来后一时说漏嘴,我可没有办法圆场的。
中午,父亲将我喊到一边,又问了我一遍,去西藏做什么,为什么要带上田时光。
一连串的问题,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问了一通。
我深知,父亲既然相信我,我就没有必要隐瞒他。于是将田时光身体有疾的事情,告诉了他,去藏庙是为了检查他的身体做想。
父亲先是一惊,而后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只是叮嘱我,路途小心。
下午,我还在卧室里收拾行装时,田时光就背上一个书包,飞快地跑到了我的家里面,亲切地喊了我一声,“表哥,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准备好了?”
“是呢,听说要出去玩,我当然积极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出去多长时间呢?”
“不会太久,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具体的时间天数,暂时还不能肯定。你爸妈应该给你交代了一些联络方式吧?如果遇上了危险,一定要记得使用,知道吗?”
我将一套厚衣服,塞入行李袋中,拍了一下帆布袋,“我的也收拾妥当了。”
“表哥,放心吧。玩耍这方面,我是无师自通,没有难得住我的。对了,到了那个地方,你一定要兑现诺言,给我一点零花钱用。要知道,有钱的话,什么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
他这家伙,真是人小鬼大,我说过的话,他竟然还要来提醒我一次。哎,这样的年龄,就深谙生存之道,长大以后,肯定也比较厉害。
只是可惜,他没有将这种劲头放于读书上,不然成绩也不至于这样差的。
“没问题,我心中有数。”我还是之前的那番叮嘱,“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很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到了外面,一定要听从我的吩咐,不可以私自乱跑。”
我的心理年龄,可是有七八十岁的人了,要控制这样一个小孩子,自忖还能做到。
但自信归自信,实际突发情况,谁也不能预料,一切要以预防为主。
那个年代,可没有直接开通到西藏的火车,我们必须坐车到成都,然后再从成都坐客车到拉萨。
还好,我的经验丰富,知道去哪里坐车。我们到达成都客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没能赶上末班车,买了明天上午的客车票,只有暂住旅社,第二天一早出发。
我与田时光两个人,都没有身份证,只能在旅行社里面暂住一宿。
成都这个地方,算得上大城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正是因为它的热闹,所以行人中潜藏有很多不法分子。
田时光第一次离开家里,到了外地,开始比较听话。可到了旅行社周围时,被夜晚的霓虹灯吸引了目光,一心想要出去玩耍。
我劝教不听,没有办法,觉得应该给他长一点教训,不然到了拉萨那个地方,他肯定会闯祸。
“好吧,你既然坚持要出去耍,我也拦不住,这里有二十元钱,拿去用吧。记住,十一点多钟准时回来,不然走丢了,很难找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知道吗?”
我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两张十元钞票,递给了他。
田时光可能还是第一次自身拥有如此“巨款”,高兴地连忙点头,接过钞票后,飞快地跑开了,我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