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持着秦厉给正德的手书走了以后,秦厉一直心绪不宁。但心绪不宁归心绪不宁,就在当日,秦厉便展开了县学教谕的工作。
现在的江都县学接近瘫痪,本来的十几个生员这些阵子因庞吉要致仕而疏于管理,也早已全部都卷起铺盖卷回家了。
江都县衙里的官员在县学安排的人更是只吃空饷,根本不来当差。
面对这样的困境,秦厉先是找来郑巴。
说来这郑巴自从被他堂叔知县郑运林臭骂了一顿后,对秦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巴结讨好起秦厉来。
秦厉拿出县学当差人员的花名册,一脸严肃的布置给郑巴一项任务。让郑巴挨个通知他们,务必于第二天的早晨来县学当差,若有不来者一律除名。有超过正午才来的,当月的俸禄扣发。
郑巴见秦厉说的分外严肃,又见林嫣儿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林嫣儿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一个柔弱的小女子竟然有这般本领,郑巴对林嫣儿是又怕又敬重。
郑巴不敢怠慢,乐颠乐颠的应承下来,匆匆捧着花名册,挨家通知去了。
于此同时,秦厉也不闲着,和林嫣儿、刘凤开始整理县学的卫生。
秦厉想的是,既然自己干了县学的教谕,就要干出点儿样子来。虽然没读过四书五经,写不出锦绣文章,给生员们讲解不了八股文的知识。但那些事情可以完全交给训导和嘱托去做。
在后世他从来没干过教育工作,但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但咋说也见过猪跑吧?上了二十几年的学,对学校的各种管理还是相当熟悉的。
后世的教育理论放在这大明时代也未必就不好用了。
正是因为心里有这个底,秦厉的斗志很高,信心很大。
清理卫生本是小事,但秦厉就打算从小事抓起。先让这县学干净起来。
夫唱妇随,小娇妻林嫣儿俨然成了秦厉的小秘书,秦厉说干啥,怎么干,她都是无条件的支持。
书童刘凤更是心下欢喜,跟着秦厉总算是有事情干了,他从此之后便不是一个白吃闲饭的人。
整整忙碌了一天,总算是把生员们的灶房和住宿的地方收拾干净。
看着累的几乎直不起腰来的秦厉,林嫣儿小嘴一撅,心疼道,“相公是举人老爷了,都做官了。是县学的教谕,朝廷的正七品官哩。可经过这一日,妾……我咋感觉相公还不如在扬州时舒心呐。早知道做了官要干这些事,累个半死,相公还不如不做这个官呢。”
秦厉望着同样累的满脸是汗,俏脸上蒙了一层灰尘的林嫣儿,微微笑道,“嫣儿可不能这样说,这就叫事必躬亲。想当年诸葛亮他老人家就是事必躬亲,事无巨细。你相公当然不是一个事无巨细之人,但万事开头难,这个县学我秦厉一定要做的风风光光,有模有样,让等着看我笑话的那些人都见鬼去吧!
只不过却是苦了嫣儿了,让嫣儿跟着相公受这样的罪,相公心里着实不安呐。”
其实林嫣儿只是心疼秦厉,见秦厉以苦为乐,反倒是心疼安慰起自己来,不禁心下暖暖的。小脸微微一红,说道,“我不是早已说过,跟着相公就是吃糠咽菜也觉得香甜的吗?这样的话相公日后可不能说了。”
小夫妻互相疼爱,互相关心,那种感觉是何等甜蜜,何等的幸福!
……
第二日,秦厉一身整洁,头戴官帽,一脸冷漠的坐在教谕办公的厅堂中,手里拿着在县学当差人的花名册详细翻看,挨个点卯。
昨日郑巴挨家将这些人都全部通知到了。很多人有半年之久没来县学当差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县学换了教谕。也有些人对换了秦厉这个教谕嗤之以鼻,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嘴上答应说一定按时去当差,实则心里想的是先看看风向再说。
最先进来的是嘱托龙德友,龙德友三十岁年纪,是去年考中的举人。因为家境贫困,不想再进一步科考了,干脆便在县学谋了个嘱托的差事。
龙德友一进门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秦厉。见秦厉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先是狠狠吃了一惊。但秦厉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冷的气息还是让龙德友感觉周身一寒。
单单是这种气息便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少年郎应该具备的。龙德友是个聪明人,立时做出了判断,这个秦厉小小年纪便在扬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名不虚传,真是个人物哩。
这样一想,龙德友先是对秦厉有了三分敬重,他微微拱手道,“下官龙德友见过教谕大人。”
秦厉见龙德友笔挺的身材,两只眼睛散发着神采,很有点儿精明的模样,不禁微微点头,在花名册上勾下了他的名字。
随后沉声说道,“龙大人是县学的嘱托,朝廷的九品官员,理应为县学多做事情。从今日始,本官要你每日按时来县学当差,不知龙大人能否应允?”
秦厉冷着脸单刀直入。
龙德友毫不含糊道。“说来下官也不想白白拿了俸禄,可是这县学……唉!下官早闻秦大人之名,今后秦大人但有所命,下官一定遵从。”
“好!”秦厉脸现喜色,他没想到这县学里也有心存壮志之人。有了这样的人,那今后他这个县学的教谕便更好干了。
秦厉满是欣喜,赞许的望了一眼龙德友,才挥挥手让龙德友退下。
接下来,三三两两的陆续有人来秦厉的厅堂报道,秦厉一一勾选了他们的名字,算是记上了考勤。
时至中午,仍然有五个人没到。
秦厉面无表情的果断宣布扣发他们当月的俸禄。
整整一天过去,这五个人仍然是不见踪影,秦厉微微皱眉,旋即大笔一挥将这五个人从花名册上勾掉,算是彻底除名。
随后秦厉轻描淡写的公布给了今天来当差的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心下对秦厉很是看不透。大家都有一个想法,这秦厉难道真有这样的胆子,胆敢将五人除名?要知道那五个人可都是厉害角色,在县衙里有很大的后台哩。
他这分明是在作死啊,看来他这个教谕是别想干长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