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好门,月光洁莹,海上飘荡着轻雾,四周朦胧一片。
天上的星辰,眨着眼,闪烁着钻石光辉,像颗颗眼泪,纯净盈珠。
海涛怒涌,风声猎猎,在耳边,呼啸而过。
海腥味更是迎鼻而来,这几天,木木都在船上渡过,几次都是晕船,腥味及海风让她不能适合,呕得肚子难受死了。
守在门外的随从们,早上都被莱斯训骂着,疲于奔命地被喝来喝去,所以现在都缺觉地闭眼打嗑睡,几个鼾声一浪高过一浪。
不像左恩家和炫家的仆人,从来都没见过左恩训导,也从没见过炫罚过他们。
所以左恩家的小福和炫家的小枫,都对主子好忠心。
木木红着眼,吸了吸鼻翼,哎,遇上好主子就是不一样啊。
远远的,木木就瞧见,船头一抹纤细的身影,独自一人,在俯瞰着海面。
她抓着船栏,迎着海风,长发被吹得零乱,犹如杂乱的心情一般,难理难平……
木木慢慢地走进另一侧船舱,想拐到别处去。
无意间,却听到她断断续续哭啜的声音,幽怨而悲哀,听之不忍,闻之忧伤。
木木不忍心,脚步自动折回,慢慢地靠近她,想看个究竟。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上帝啊,为什么你对我如此的不公平?为什么我苦苦的追求于他,却换来他的指责和嫌弃呢?为什么流川哥哥,从不尝试着去接受我呢?我到底是哪里比上她啊,为什么我从五岁开始一直等到二十岁,全是白费功夫!十五年来,一直从不放弃地等待他的爱对我的降临,即使有一点点的喜欢,我也心甘情愿啊,但他却从不对我有一丝怜悯啊,更何况是喜欢。他从不给我机会,一次机会也没有给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公平,对我太过残忍了!上帝啊……”
梅丽儿抓着船栏,失声的哭泣,声调压抑痛苦。像是积压多年的隐疾找不到一处可发泄的通道,所以只能在暗处独饮苦水。
知否?知否?几丝怨愁飘过素笺,在无望的天涯翘首凝眸……
木木靠在暗处,心里一阵刺痛,说不出话来。
十五年的等待,好漫长啊,简直无法想像,所以,梅丽儿以前对于自己的种种行为,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人,能这么大度地把自己暗恋了十五年的人,就这样拱手相让。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梅丽儿,不能因为爱,而去伤害任何人。
当一个人的喜欢,伤害到别人的时候,已经不再是爱了,而是变象的间接迫害。
可是,这种爱是绝望的,暗恋啊,是人世间最美丽无奈的一种爱情。
她对炫是十五年的暗涌之爱,紧紧跟追。
而左恩是对自己十三年的守望之爱,永不言弃。
爱是可怕的,不平等的;当双方都不是自愿的时候,爱就变成了一种煎熬和折磨。
不管付出多少,都没有意义,因为爱要互动才有意义啊。
同样的,爱也是美丽的,平等的,只有当双方的心灵都入驻彼此的时候,才最可贵。
梅丽儿还在抽泣着,但木木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有时候沉默更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所以,梅丽儿,爱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选择的那个人,并不爱自己;错的是不懂得进与退,舍与得。
爱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爱的方向不对。
爱情的种子,只有种在了对的土壤里才能发芽,接着开花,结果。
木木躲在一角,一直沉默着,等着她发泄完。
梅丽儿饮啜抽蓄了一会儿,站起身,擦干眼泪。
借着月光,木木在船桅的摇晃间,隐约看到她白皙的脸上还挂满绯红的泪珠,嫣红的唇瓣被皓齿咬得略微的煞白,可见她为了防止别人听到哭声,做了多大的隐忍和抑郁。
几丝乱发,笼上了她的眼眸,她抹了一下脸,沾染了泪痕的手,纤细得嬴弱无骨,娇弱的身子单只孤灯的孑然,投射在水面上的翦影,随着流动的潮水,一圈圈的荡漾,荡漾得瘦细而碾碎……
突然间,她一鼓作气,爬上了船栏杆上,坐在了上面,仰望着高空。
底下可就是滚滚翻浪啊,哗啦啦的水声,响彻在耳旁,翻腾起巨大的浪花,潮水声“咽咽……”低沉的响,像死神的冥想曲在弹奏……
她这个毫无预兆的举动,吓了木木一大跳,张大嘴,不敢喊她。
怕太大声,而一不小心惊吓了她,反而使她一不留神掉到茫无人烟的大海中去
该死的是,自己是不会游泳的。
天啊,为什么自己是个旱鸭子呢。
但她的下一个动作,立刻揪紧了木木的整个神经,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
她又往前倾了过去,仰起头,对着天上的明月,眯起眼,自言自语地哼唱:“他音若鸾和之声,行则鸣佩玉之表。皑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她轻轻的翕上眼,白净的脖颈向上伸,轻启着樱唇,像个虔诚的拜月者,一脸的神秘向往,整个身子呈向前的趋势,眼看着就要纵入海涛怒涌中,成为海中之珠,鱼腹之食了……
千钧一发之间,木木焦急地奔上前,狠狠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下猛地一拽……
“扑嗵”一声,梅丽儿,整个人趴坐在船板上。
身上的疼痛,让她立刻清醒了,警惕地看着花木木。
“你……”
“清醒了吗?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的人!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就是自己不珍爱,也要对得起自己父母含辛茹苦地养大你啊!先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养大你的二十几年的恩情报答完了,再想死还不迟!”
木木喘着气,插着腰,生气地训斥着。
衬着月光,她的双瞳,炯炯有神,像黑夜中的火把,照亮着四周的一切景物。
“花木木,你?你有什么资格来训我?”
梅丽儿,一听她的切切言辞,垂下哭得红肿的双眼,知道当时自己的一时糊涂,但面子上挂不住。
“我当然没有什么资格来说你,我只是替你父母不值!就是养一头猪,还懂得报恩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如一头猪?”
梅丽儿,瞪大眼。
“嗯,聪明。现在清醒了吧。幸好,你还懂得我话里的意思,这证明你清醒明白了刚才自己所做的蠢事了,不会再犯了。那我走了。”
木木拍拍手,准备走人。
“等等!”
梅丽儿叫住她,但情急之下,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什么事?”
“虽然刚才你救了我,但我依然会恨你!”
梅丽儿,泪腮上一片绯红。
“嗯,你恨吧。”
木木叹了口气说。
“为什么?”
梅丽儿怀疑地问着,为什么她这么大度的应承而下?也不反驳?
“你恨我是正常的,如果说,你不恨我,反而是不正常了。毕竟,十五年来暗恋的人,竟然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换了谁,都无法轻易地原谅。如果说,换作我是你,同样的,也许我也会是这种态度吧。”
木木一脸认真的表情,很老实地回答。
“是吗?”
梅丽儿一愣,脸色刹时通红。原来刚才自己痛哭的时候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嗯。但是,即使没有爱情,我也会尝试着好好地活下去。因为人生不仅仅只有爱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做,比如亲情,友情……虽然刚开始也许我会无法接受。但是,生活必须得继续,没有爱情,也依旧要生存下去……”
木木说完。昂起头,吸了一口气。
“是吗?那不如勇敢一点去争取属于自己的爱情啊。”
梅丽儿,大声的说。她无法释怀,十五年的爱恋,怎么能说解脱就解脱呢。那太假了,也太好笑了,难道等了十五年的暗恋啊,就这么随意去抛弃掉吗?那豆蔻年华的韶韶岁月啊,都在等待中一点点的消失烬尽……
“其实,如果说我喜欢的人,他喜欢的是别人,那我就远远地望着他,不告诉他,我的心思,让他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快乐着他的快乐,幸福着他的幸福。这样对于我来说会感到很满足,因为他快乐的时候,我也会微笑。”
“是吗?可是我没有你这么伟大的胸怀,所有人的爱你全包!”
梅丽儿一阵的讪笑,讽刺地说。现在流川哥哥喜欢的是你,你当然可以在我面前这样说啦!假惺惺的人!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难道不是吗?花木木,你是在怜悯我对不对!你在可怜我?”
梅丽儿激动地说,虽然她心里很赞同木木说的话,但是她依旧无法去释怀。
“你值得我可怜吗?你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值得别人去同情呢?双手健全,容貌美丽,聪慧多才,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不懂得你还缺少什么?你比普通人幸运多了,你比孤儿院的孩子不知道要快乐多少倍;你比那些流浪在外的缺胳膊少腿的乞儿,不知道要活得多幸福呢!要是可怜,我才真正要去可怜他们!我才没有这么多闲功夫来同情你!你什么都有了,不用别人去怜悯!也不值得!”
木木生气极了,对于她蛮不讲理的态度生气。
你……”
梅丽儿一时语塞。
不比较就不会知道,一比较起来,好像自己什么都有了,在这个世界上是处于多少人去羡慕的地位啊。是否就是那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可笑之人?真是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