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离呵呵一笑:“你承认了就好,那么你坦白告诉我吧,你想要得到什么?”
又是一阵难言的静寂,粱健生的头上隐隐有汗珠冒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询问某件事情时,应该是从前往后问起,象钱不离这样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可算是绝无仅有了,粱健生不得不进行长时间的思考。
“大人,我想要永乐城的统领余楚杰死!!”粱健生终于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呢?”钱不离看似很客气的问道。
“那余楚杰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粱健生的神情变得激越起来:“他强抢我的妹妹,还栽赃陷害我,把我的一家老小都抓进了监牢,我可怜的妹妹……今年才不过十六岁,就被他……被他活活逼死了,大人,求您为我报仇啊!”
钱不离仔细观察着粱健生的神色,粱健生的眼中露出了无穷的恨意,眼角有晶莹的东西在流动,不像是在作伪。
“你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
“小人数次险死还生,幸好有几个弟兄帮忙,才逃出了余楚杰的毒手。”粱健生说到了这里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神色黯然的说道:“不过小人的一只胳膊算是废掉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难道你在路上等我们了?”
“小人原本是永乐城警备队的,自然知道福州军进攻宜州的消息,大人,余楚杰那畜生整日里收刮民财,依小人看,他想逃出宜州去。”粱健生顿了顿道:“小人只想着往南逃,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大人的军队,所以……”
“所以你就来投效了?”钱不离笑了笑,沉吟起来。他故意从后往前问,就是为了打乱对方准备好的台词,不过问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小人知道您很难相信小人的话,小人没别的期盼,只求大人能收留小人,等到大人打垮余楚杰的那一天,能亲眼看到余楚杰死,小人就满足了。”粱健生叹了口气:“小人曾经在永乐城的警备队干过,虽然手中没什么权力,但各地三教九流的朋友可有不少,只要大人一句话,小人马上就把他们招过来。”
“你的朋友都是做什么的?”
“这个……”粱健生脸色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小人是警备队的,认识的人大都是登不上台面的小混混,大人,您不要小瞧这些人,让他们做大事那不成,不过让他们打探消息个个都是能手。”
“哦……”钱不离又沉吟起来,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消息不灵,没想到治病的良药莫明就出现了,可需要什么就出现什么的情况如果不是有天大的运气那就是有天大的阴谋,钱不离不能不谨慎。
“大人,那几个兄弟把小人送到这里之后,小人担心他们回去被人留难,特意让他们去合水镇躲上一阵,如果大人真想收留他们,小人可以去把他们找来,嗯……前后只有半天的路程。”
“听你这么说,我倒真想见见了。”钱不离笑了笑:“我也不瞒你,现在我最头疼的就是消息不灵,如果他们真的能帮我的大忙,在功劳薄上少不了你一笔。”
“多谢大人抬爱。”粱健生连忙恭敬的向钱不离施了一礼,又犹豫了一下:“大人,小人听说南星城的统领胡文新知道余楚杰想逃离宜州,大发雷霆,说余楚杰不仁不义,要亲自带兵来永乐城,想阻止余楚杰逃走。这个消息只是小人听说的,也不知道对大人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这样吧,你先在我们这里休息一下,然后明天去把你的弟兄们找来。”钱不离很兴奋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大人,小人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小人现在就动身吧,最晚明天凌晨之前小人一定会赶回来。”
“这样……太辛苦你了。”
“没关系,能为大人效劳,是小人的荣幸!”粱健生昂然答道。
“也好。”钱不离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色:“浮梁,马上准备一匹快马……嗯,你还能骑马么?”
“小人可以。”粱健生笑道:“只断了一条胳膊,不碍事的。”
在浮梁的引领下,粱健生又向钱不离施了个礼,就走了出去。钱不离招手让程达凑到自己身前,低声嘱咐了几句,程达也走了出去。
任帅见粱健生走了,又见钱不离脸上满是欢畅的笑容,连忙开口说道:“大人,末将怀疑那粱健生是一个死间!请大人三思啊!”死间是威胁最大的一种奸细,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种奸细一般情况下很难防,通常都是由主使者用重金奖励其家人或者用大义感召,才能让人效死命的。当然,用大义感召的死间最难防,不过绝大多数的死间还是由那些死囚担当的,只要有足够的重金,那些本已等待着死亡的人什么事情都敢做。
“你确定是死间?”钱不离笑容不减。
“这个……”任帅犹豫起来,他曾经仔细观察了粱健生的神色和身体,如果粱健生身上有被拷打过的痕迹或者营养不良的话,任帅根本就不会请示钱不离,他那边早就直接就把人杀掉了,正因为粱健生身体很健康,不像是长年呆在监狱中的囚犯,又没有拷打过的痕迹,任帅才上禀钱不离的。
“其实他是不是死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怎么做。”钱不离摇摇头:“任帅,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
“看来,末将是白操心了。”任帅发现钱不离的目光和往常一样清亮而有力,不由自嘲的笑了起来。
“什么叫白操心?难道你就不能考虑得多些,让我轻松点么?”钱不离一瞪眼。
“可是……末将天生就这么笨啊。”任帅一脸委屈:“象大人这么天纵奇才运筹帷幄神鬼……”
“你省省吧!”钱不离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看你是发懒,不想多动脑筋!”
“大人真是冤枉末将了。”任帅更委屈了:“谁不想变得聪明些啊?!”
“你真的想么?你要是真的想,我这里倒有个变聪明的好办法。”钱不离嘴角上翘,露出了让人心慌的笑意。
“请……请大人明示。”任帅这话回答得很聪明,不说想,也不说不想,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退路。
“我的方法可不是等闲就能学到的,你必须要在一年之内清心节欲,然后我再教你。”钱不离转向顾坚:“从明天开始,你派人盯着任帅,不能让他碰任何女人。”
“大……大人,咱清心就可以,别节欲了……”任帅的心有些发毛。当兵的人从上到下就很难找到一个节欲的人,当官的去青楼,当兵的去窑子,这是习惯,今天不知明日生死的人的习惯。纵使武技高如杜兵任帅,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下一次战斗中全身而退,唯有苦中做乐,以排忧解怀。一般的统帅对这种现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做到保守军纪不去骚扰良家妇女,就没有人管。别看任帅在战场上显得无比勇猛,但进到青楼中之后,和普通的士兵也没什么差别,节欲对他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我不是希望你能聪明些么?这可是为你好。”钱不离微笑道。
“大……大人,您可……别和末将开玩笑了,呵呵……”钱不离的微笑在任帅看来是非常可怕又可憎的。
“你难道不知道那句话嘛?军中无戏言!”
任帅的眼睛乱转,却找不出反击的托词,他知道钱不离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怎么样才能符合自己身份很得体的化解这次危急呢?任帅确实很懒,不过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如果就此服软,天知道节欲的命令会不会时不时的发挥效力,虽然不是一直节欲,可那也让人难受啊!
就在任帅苦思的时候,他的救兵程达从帐外走了进来。
“怎么样?”钱不离轻轻问道。
“大人,我看他上马的动作略显生疏,但催马跑起来之后就显得很熟练了,尤其是我的人突然从营帐中跑出来时,他避让得非常迅速。”程达用一种由衷钦佩的目光看着钱不离,在他刚开始听到钱不离的命令时,并不知道钱不离想做什么,等到看过对方的反应,他才一下子明白过来。
“缺了一条胳膊,没有了平衡,动作才是略显生疏?”钱不离冷笑一声:“还真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