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上没有黑夜,因此每个宫殿里都是以一只巨大的沙漏为时间的指刻,这令我总是无法适应这里的时间观念。
我掐指估摸着沙漏的刻度,寻着外头守卫交接的时辰,就是准备收拾着东西离开宫殿。
虽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的行李,反正这也并非是人间,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这样正好也就能一身轻松的全然离去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旭凤,原本想要认真的跟他去道个别,怎奈却依旧提不起这个勇气,最终只得寻来纸笔,写了一封不长不短的告别信,将它搁在桌前最显眼的位子,便是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着,究竟应当直接才能够大门口出去,还是从窗户那儿出去的好。
怎知,正待犹疑之时,窗外的光线却蓦地一黑,我抬头一看,发现外头竟直接被一个修长的身影给遮挡了个严实,令我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那个几日不见的身影,那双几日未见的眼眸,此刻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缓缓推开窗棱,从窗外一跃而入,他那一双凤目,却依旧眨也不眨的瞅着我,令我浑身像是被刀剑定住了般。
“旭……旭凤……”我不由倒抽一口气。
“道别信?”他从窗棱上跳下了,疏懒地斜靠在桌前,顺手摸出了我放在上头的书信,轻撩起指尖“啪”的一声,将那封不长不短的信纸给亮了出来,却是看都没去看一眼,直接将它一点点的撕成了两半。
“旭凤……”我张了张嘴,明明想要说些什么,万般话语却如鲠在喉,根本说不出来。
“你想走?”旭凤声音冰冷得吓人,语调却依旧带着往日的那般戏谑:“你想走去哪儿?”
“这里……这里并不是属于我的地方……”良久之后,我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却是引得旭凤“噗嗤”一声冷笑:“那你告诉我,现在哪里又是属于你的地方呢?你又能去哪里呢?”
这番毫无保留的话语,像是一只利剑,瞬间直戳我的心房,令人心头一片鲜血淋漓。
是啊,现在天下之大,又哪里还有我能去的地方?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我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不由咽了咽唾沫,下意识地低下头来:“我……我不想再连累你了,旭凤,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够说出口的理由了,也是尽量紧绷住心神的我,能够最后努力道说出的一丝理性的话语。
旭凤轻蔑的笑了一声,那是一种从骨子都便令人发寒的笑声,令我不觉微微一颤。
“呵,你就这么怕我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鼻子里的那种酸涩感压抑下来。
“旭凤,你现在只是一头发热,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就会觉得不值得的……”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知道值不值得?”旭凤瞬间打断我的话语。
我压抑着心绪,紧绷着心神,扭头就是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这样令人胶着的氛围,不想却被他一把伸手死死的抓住手腕。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去哪儿?”旭凤继续重复着那句话,亦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如何,我竟感到他语调中闪现出一丝哀求的意味。
我试图将他的手甩开,却见根本挣脱不掉后,只得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答:“旭凤……现在你自由了,不应该……”
“难不成,你还想去他那里?”旭凤依旧利落的打断我,那一声轻描淡写的疑问,却令我心头又是骤然一紧。
我怎会不知道旭凤所说的那个‘他’是谁,也正是因为如此,心头才会越发闷堵得慌,令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想尽快挣脱掉他的钳制,尽快挣脱掉这无尽的痛苦与彷徨。
然而,我的沉默,对旭凤来说便是肯定。
他“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终于压抑不住态度骤变地怒吼道:“你知不知道当年是谁杀了你?!他之所以会对你那么好!只不过是因为你是她的转世!他根本一直在你面前演戏!”
旭凤的那一字一句都像是无数颗针,狠狠的扎在了我的心头,令我痛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紧缩成了一团。
“你胡说!”我忍不住大喝,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惶恐:“你不要再这里胡说八道污蔑他!”
“我污蔑他?”旭凤那起伏的胸口几乎要爆裂开来:“你这个蠢货被他骗得团团转还不自知?告诉你!那只猫妖根本就没有心!”他咬牙切齿怒视着我,颤抖着指着天空道:“那家伙现在就带着那只恶灵在凤凰山外头等着你自投罗网!他会像曾经杀楚熏一样,亲手杀了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骗人,全都是骗人!旭凤是连同着他父亲一起在骗我!这第一次让我感到旭凤那好听的声音异常的刺耳讨厌,让我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将它们统统从脑海中驱赶出来。
“旭凤!我命令你!给我……”我嘶哑着嗓音,几乎就是用尽全力的想要怒斥出声,怎知话语还未落下,一张嘴已然被那柔软炽热的唇给狠狠地堵住了。
“唔……”
万般思绪皆于脑中“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我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怎知他却将我禁锢得越发的紧起来,整个身体几乎都倾覆了过来,将我的身体抵在冰冷的墙面,脑袋磕在墙壁上,将头顶的那挂画“嘭”的一声撞落。
他就这样用着那张嘴张狂的吻啃着我,好似暴风骤雨,一双手像是铁钳一样,钳制得我几乎动弹不得。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旭凤的力气这么大,原来他发起怒来,也是这样的可怕。
我退无可退,只能试图侧过头去,却被他的手将我的后脑勺用力掰过来,令我逃无可逃,只得迎面恼怒地咬上他的唇,用那渺小的力量拼命的反击着。
血腥的气息似是于我俩的唇瓣里渗透了出来,我分不清是我的血还是他的血,只感到了他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的,又越发以一种疯狂的势头朝着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