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如意郎君……我不能有七情六欲……你说……”她突然抓住了那小摊贩的手，困惑着一遍一遍不停重复着：“我是不是很可怜啊？”
    小摊贩估计也是被她的这番神色个吓了一跳，赶紧想要争脱，却依旧被她死死的拽着，只得无奈着道：“哎哟喂，姑娘？您在说什么呢？您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她却突然恍然着道：“不对……我才不可怜呢，可怜的人不是我，而应该是那些凡人才对啊……我拥有令人钦羡的力量，我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拥有拯救的义务……拥有替其人解惑的责任……可是……可是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又有谁来替我解惑呢……”
    “哎哟喂，姑娘您醉了，您真的醉了，清醒一下吧！”
    她却依旧歪着脑袋，兀自在那里喃喃自语着：“有时候真的好羡慕凡人，他们一旦有惑就可以祈求神明和仙尊，一旦有难，就自会有修行者替他们斩妖除魔，而他们自己，则可以随时掌控着自己的人生，去选择自己所想经历的一切事情，就算这一辈子过得糟糕了，而轮回转世一躺，下一辈子就又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他们的都要长生不老呢？都要羡慕修道成仙呢？难道他们就不知道，那些神仙们最羡慕的……也是他们吗？”
    那小摊贩被她揪着挣脱不得，只得一头雾水地岔开话题道：“哎哟喂，那个，姑娘我看您醉得不轻啊，那个您家里住哪儿啊？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家？”她蓦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大手一挥着道：“我没有家呀，这天大地大的，我却没有家呀……”那突兀的笑声渐渐带着苍凉与颤抖回荡在昏暗的月色下，久久不曾散去。
    小摊贩是霎时为难：“哎哟喂，这可棘手了？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呀？”
    不想正在这时，从那对面黑暗的之中，突然走出了一个修长俊逸的人影，抬手就是将她手中的酒壶给抢夺了下来，低沉的声音道：“别喝了……”
    她迷糊之中，抬眼一看，不由跟着猝然一笑，抬起指尖指点着他，一字一句着道：“夜……轩？”
    小摊贩眼瞅着这男子相貌堂堂，看上去倒也不像是坏人，便霎时如见救星一般问道：“你俩认识呀？”
    夜轩的低着头没有说话，一双目光眼前那烂醉如泥的人影。
    她则很自然的环上了他的颈间，扭头对着小摊贩笑了笑：“是呀，嘿嘿，我们认识……”
    小摊贩顿时长舒一口气：“太好了认识就好，认识就好，那麻烦……这位小哥您赶紧带她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要打烊了……”
    小摊贩话还没有说完，前头的夜轩已然直接将她横抱起来，眨眼之间便以消失在了昏暗的月色之中，引得那小摊贩微微一愣。
    “咦？是我眼花吗？怎么一眨眼就……”
    抬头望着对面昏暗的月色，还有那长长的街道，却已然空无一人，悄无声息……
    依旧是这样明净的月色，依旧是那醇厚的酒香，依旧是这相同的人……
    然而，截然不同的，却是夜轩此时此刻的心境。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他困惑的看着怀里已然半昏睡着的人儿，心头似是闷堵得慌。
    她则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含糊着道：“我也不知道啊……现在的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不对……都不对啊……”
    夜轩不由得蹙眉：“何必要去纠结对错呢？按照自己的内心所想而活，不是更加快乐么？”
    不想，她却执拗着摇摇头：“不行啊……不能这样啊……”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寻常的凡人啊……我又有自己的责任啊……注定不能随心所欲啊……”
    “那假如……老天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呢？那你会愿意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夜轩忍不住低头凝视着她认真地问道。
    这番话语，令半睡半醒的，她稍稍顿了一下，脑子昏沉了好半响之后，才喃喃着道：“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做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一定要太漂亮……也不一定要太长寿……不一定要太聪明……更不一定要太彪悍……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拥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拥有数不清的朋友还有亲人，将来有一天，还能够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
    夜轩眸子不由微微一动，声腔也蓦然一颤：“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怎知她却说在缩的怀里，痴痴地笑了两声：“嘿嘿……我是不是很贪心呢？”
    夜轩则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又继续笑道：“脩也说我很贪心的呢……所以他总是不喜欢我呀……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颓废啊，是不是很讨人厌呢？”
    “没有。”
    她则歪着脑袋喃喃自语着道：“那为什么脩他……不喜欢我呢？”
    夜轩垂眸看向她，眼中似是微微一闪：“你很在意他么？”
    “是啊……是啊……不过……”她兀自思索了半响是，随后又苦笑着道：“反正这也没有关系了……因为我跟他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不……应该是说我跟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任何结果……我呀……就注定……孤……独……一……生……”她抬手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随后便将脑袋侧在了一旁继续沉沉的昏睡了下去，独留夜轩依旧在低头凝视着她，望着她那清瘦的面庞，有些出了神。
    他突然又回想起了之前那个楚岚所说的话，心头不由思绪暗涌。
    明心玉……
    难道所谓的明心玉就跟他那摒弃不去的宿命一样，是让他们痛苦的源头么？
    既然如此，是不是就表示，只要没有了明心玉，她就能够不再这么痛苦？是不是表示……只要没有了明心玉，她就能够成为一个普通的女人？
    这样的疑问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似是于冰面上荡出了一丝裂痕，渐渐于无声之中绽裂出难以磨灭的痕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