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还去过几次秦王宫。”赵熙凌说道。
赤练没问她为什么会去,只是静静地听着。
“韩非去后,秦始皇留下了一块他的玉佩,是下狱之时,韩非唯一留在身上的一块,被他当作证据保留了下来,也许……是想留个念想。”
卫庄嗤笑了一声,秦人都说自己的始皇帝礼贤下士,是韩非自己不识趣,又说始皇帝陛下当年是怎么仰慕韩非,更有甚者,在听到有人谈论韩非学术之时便说:“如今不正式以法治天下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九华可不管卫庄听了自己的话生不生气,只取出那块本属于韩非的玉佩,递给站在一边的赤练,而后继续道:
“我在这玉佩之中发现韩非残存的神魂,虽然散去了些,但大抵还是有救的,于是便将它从王宫中顺了出来。”
赤练出神地盯着那玉佩,她忽而想到那一道天雷,便觉得若说放不下,眼前的姑娘才是最放不下的。
龙鳞极为难得,上古传说之中,幼龙的父母会用幼龙第一次褪下的鳞片打造一个武器,供其日后使用,若她不是放不下,又怎会用如此珍贵的鳞片打造一柄名为逆鳞的长剑?
“玉可以暂时容纳神魂,可此玉之中灵气稀少,并不能成为韩非的好去处,于是我便打造了逆鳞,将他的神魂引入,龙的逆鳞之上有对人灵魂来说无尽的灵力可以吸取,久而久之,他也不那么虚弱,可以出来见见人了。”
“如今,他在我的天地之中已经与你没什么两样。”赵熙凌看向卫庄。
引得他挑了下眉毛,这话倒是颇为耐人寻味,若说与常人没什么两样还好,若是与他没什么两样,那可便大有文章。
这就是说韩非如今不仅不是一喝酒就难受的病痨,还是会武功了?
“那把剑……”赤练将那玉佩握在手心,颇为期待地看着赵熙凌。
“韩非本是将死之人,我逆天改命让他活了下来,为天道所不容,而韩非住着的那把逆鳞也一样,我不能再拿给你们看了,我可不能再顶住一次雷劈。”
九华见众人情绪好些了,便开起玩笑来。
赤练与卫庄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好似心中压着的一块重石就此卸下,他们庆幸韩非还活着,也庆幸赵熙凌熬过了天雷。
张良看着因坐着而矮了半截的人,忽然觉得往日自己的等待有些可笑。
说是等待,不过是一种逃避,他在逃避她的身份,在小圣贤庄说是潜心修学,不问世事,又何尝不是一种对韩非逝去的逃避?
如今见了韩非,他才恍然记起多年之前,这位亦师亦兄的公子文自己的一个问题。
“为何而读书?”
那时候他将答案记得牢牢的,可近年来却忘的干净。
如今,也不该再等了。
九华站起,对众人说道:“这见也见了,聊也聊了,我还要去治师兄的蓉姑娘,就先走了。”
卫庄想到师哥就生气,但好歹今日见了韩非还得了喜讯,便说:“她有什么好救?”
“蓉姑娘若是没了,这世上医术最好的恐怕就要是我了,到时候那些生了病的都来找我救,我可没那种好心肠,还是叫蓉姑娘好了自己去救。”
九华眯着眼笑起来,卫庄在心里哼了一声:口是心非。
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眼见着赵熙凌身形散去,赤练转头便对张良说:“小良子,你若再不主动些,九华那样一根筋的姑娘可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他已经快二十八岁了!
不要叫他“小”良子!
张良额角爆出根青筋,行了个拱手礼:“多谢红莲殿下提醒。”
膈应人
谁还不会了?
哼
……
九华告别众人之后,并没有即刻前往墨家据点,而是转身来到自己的小天地。
那里面她为逆鳞专门起了座屋子,外边有座庭院。
韩非便住在里面,小天地内的灵力充裕,这位先生除了睡觉,都在外面找酒喝。
这些年来,她埋酒,刚到时间韩非就能给她挖出来喝了,藏酒找酒倒成了一种乐趣,喝酒倒好似不那么重要了。
“喝酒当然也重要。”韩非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
“行,重要。”赵熙凌不与他争:“今日出了门,再去看了眼那天地,你可高兴了?”她于韩非的另一面坐下,见他将杯中之物饮尽,说道:
“人活着,有酒喝,便已经很高兴了。”
赵熙凌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对着这里的天空唉声叹气。”
韩非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他自然是高兴的,五年来,字有意识以来,没有比今日更高兴的时候了。
“那你便在这里高兴一会儿吧,我去救了人,再来同你说话。”九华同他告了别,便来到墨家据点之中那木屋的门口。
正当她要敲门,便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如今墨家据点被发现,首要的就是蓉姑娘和墨家巨子的安慰,天明是大哥的唯一的血脉,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那是高渐离的声音,而人人都知道,他的大哥是死去的荆轲。
九华将要叩上门的手指一瞬间僵住,原来如此!
所以卫庄在墨家机关城的时候会意味深长地看她两次。
而自己牵住天明的时候,师兄的余光总是追着他在走。
原来如此!
她嘴唇颤抖着,抬起的手颓然落下,她也想不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有一个念头。
走……
离开这里……
屋内的盖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喝道:“是谁?”
待高渐离拉开门,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们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雪女问
“方才确实有人在外面,今日是九华为蓉姑娘复查之日,方才她突然离开,恐怕是想到什么要事。”
尽管他知道不是,但盖聂还是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