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在第二天返回建康新一军指挥部,蓝玫瑰只是在大体上交待了战略进攻的方向,并没有给出具体的作战计划。让叶晴回去后和参谋部以及各师长共同研究。蓝玫瑰奉行的原则还是抗战时的指挥方式,最高机关并不过多干预前方的作战,相信前线指挥员的能力。叶晴第一次亲自指挥这样的战役,才多交代一些。
这样做是尽快提升,参谋部在今后战略战役上的独立能力。可是第二天的下午,蓝玫瑰暂时放下了对长江沿岸的军事关注,因为张望送来了京城里的几份报纸,同时还有对这几家报纸的人员调查报告。
这是一个叫临安早报的报社,老板是京城的商户,在房产开发上赚了不少钱,也跟别人学办了这个临安早报。主要是房地产方面的消息,因为京城里搞房地产的多,土地也十分珍贵,规划局和土地局控制得又严,经过这两年的开发,谢太皇太后和杨淑妃也发现,大量的皇家产业流失。开始限制皇家产业,房屋土地价格一路飙升。这家报纸很有权威,总是能弄到房地产方面内幕消息,临安早报销售量也就一直不错,影响也很大,算是临安整顿后,十几家报社中最出名的几家之一。
在今天的头版头条上,却登出了一条非常特殊的文章,这篇文章于房地产方面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借用房地产问题,把话题谈到了朝廷施政方针方面。对皇权的归属谈了很多问题,矛头对上了蓝玫瑰的身份地位问题。身为摄政王,却从来不临朝,皇上已经十一岁,正是学习政务的时候。而从来不举行朝会,皇上什么时候能主理朝政?这明显是蓝玫瑰想把持朝政,并不想归还权力,有篡权的嫌疑。
这样敏感的问题,这家报社竟敢刊登出来,不可谓胆子不大。而文化局方面能通过审批,让这样的文章出现在市面上,这可就耐人寻味。而张望送来的另外几份报纸,全是跟风的文章,也都是支持这篇文章的言论。也有的文章提出要恢复朝会,让皇上参与朝政,为将来亲政作准备。
看着手里情报部调查的名单和这些人的背景,蓝玫瑰预感到这不是一两个人的行为,而是全面行动的开始。这一点和当初出现的奸细一案根本不一样,而是要求蓝玫瑰归还权力。蓝玫瑰制止了情报部要查处文化局官员的行动。
从这篇文章中蓝玫瑰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行动,恐怕参与的人不在少数,文章是早晨登出来的,内阁成员不可能不知道,此时已午后时光,内阁方面还没有任何动静,这明显是在观望,都想看看蓝玫瑰的态度和反映。经过两年的变革,大宋的体制已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蓝玫瑰不能判断内阁有多少人支持这篇文章中提出的论点,朝中大臣有多少支持的,这就能体现有多少人拥护以前的朝廷体制,有多少人支持现在的体制。
从文章的水平和言词,能判断出来,文章出自于饱学之士。这应该是文人集团发起的。由这点蓝玫瑰想到,这是对应今年冬季的科举考试。
叶晴开始发动渡江战役,朝廷急需大批的官员。内阁研究决定,在今天的冬天举行全国大考,选拔官员。这一次考试录取名额很多,所选的官员非常繁杂,江北之地太大,各级州府县都需要官员,各局也需要专业人才,因此朝廷在夏季就向全国发下了通告,让各路、各州、府、县的考生做准备,同时公布了考试的范围和录取的条件。
一石激起千重浪,因为选拨官员特殊,这两年为了裁撤原来的冗员,并没有举行大范围的科考,录取的人数也十分有限,而今年的冬季科考,规模之大,数量之多前所未有,这个举动终于引来了异样的声音。
接连两天时间,蓝王府对京城的报纸舆论,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特别是官方报纸“宋报”,也没有任何反映,让京城的论调突然拔高,矛头最后直接指向蓝玫瑰。曹操之名是出现最多的频率。因为没人管,胆子越来越大的报社,开始不通过文化局审批,报纸直接上市,各种文章充斥之中。
因为支持现有制度的大部分是百姓和一少部分官员,百姓不识字,也就无法发表什么观点,官员被限制参与这种论战,这一来,报纸上全是一边倒的声音。一方面要求蓝玫瑰交回权力,让皇上临朝听政,另一方面要求恢复以前的科考制度,以孔孟之道、程朱理学为基本,以四书五经为典籍进行科考。对于农工商和专业知识的要求必须废除,官员是一要看品德,二要看忠诚,不能只要有能力,对仁义之礼不懂的低级人员。
论调终于提到了正题上,蓝玫瑰脸上全是冷笑。说的好听,还不是抱残守缺。为了恢复他们文人士大夫高高在上的地位,瞧不起农工商人士。蓝玫瑰小心又小心的不去触动这些特权阶级,想在北伐胜利前,不要造成国家的动荡。可是为了收复国土,尽快恢复经济,为了国力快速增长,不得不进行这次科考选拔人才,可是刚一动,就遭到这样的反对。
张望真的急了,京城大有造反的架势。现在已是警察局长的王勇,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从徽州、海阳,一个小小的县尉升到今天,大宋朝廷的四品官员,掌管全国的治安警察,可以说飞黄腾达,不禁为当初的英明果断而自豪。没有听姐夫的话,蓝玫瑰也对得起他,几次京城动荡,王勇都能坚定的站到蓝玫瑰这边,这份忠诚终于换回了丰厚的汇报,他成功出任刑部警察局长。
这几天京城的势态,看在他眼里,气愤在心头,王勇恨不得出动警察,把这些文人一网打尽,全都送进监狱,最后相信何东一定都会让他们去劳改队干活,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刑部尚书徐守仁就是不让动,说是蓝王府有令不许参与。
王勇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每天出动大批的警察,对那些叫得欢的文人士子进行监视。论战越演越烈,开始向周围的府县扩展,引起了徽州军的警觉,纷纷派人回来询问情况,得到的命令是,军队严禁参与,注意警戒蒙古方面的动静。
蓝王府大殿上,六部尚书、内阁成员和各局局长,第一次这样齐的聚集在王府大殿上,这还是取消朝会以后,京城首次共同参加朝会。蓝玫瑰说不上什么表情,在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异动,让上殿的这些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蓝玫瑰说道:“各位大人,京城的事情大家已经看到了,都有什么意见?”
谁也不说话。蓝玫瑰对陈宜中说道:“陈丞相,你是内阁首辅,认为这些言论正确吗?”
陈宜中心里发紧,这还用问吗?谁愿意交出权力,蓝玫瑰达到今天的地位,没有再进一步已经不错了。让蓝玫瑰把权力交出去,那可能吗?但是,说不交出权力,这一次明显是全国文人的共同行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上他的家门,让他这个文人领袖和当朝首辅出来说话。可是陈宜中敢出来说吗?不说就得罪天下所有的文人,自己奸佞的名字,也就坐实。也会遭到天下文人的反对,失去如今的地位,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蓝玫瑰恰恰就最先问他,这时可是立场问题,蓝玫瑰留下他为什么?没有谁比陈宜中自己清楚的。如果这个时候不表明立场,那么他马上知道自己的下场。
咬咬牙说道:“王爷,这些文人公开评击朝政,反对朝廷颁布的法令,应该给予重罚,臣认为应该出动警察局,把他们全抓起来重判。”
陈宜中明显看到蓝玫瑰的眼里,显现出一丝赞赏的光芒,松口气看来押对了。他的话音刚落,陆秀夫连忙说道:“陈丞相,你这是误国的言论,这些读书人虽然言语过激,但也并非说得全是错误,怎么能这样做?”
陈宜中明白了蓝玫瑰的态度,立即反嘴说道:“陆大人,那就是说你支持这些文人的论调,蓝王爷应该交出权力,解散内阁,把权力还给刚刚十一岁的皇帝,一切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啦?”
陆秀夫一呆,他当然也不赞成解散内阁恢复到以前,愣了一愣说道:“我并非是那个意思,皇上已十一岁,也到了学习朝政的年纪,应该举行朝会,这样可以在皇上亲政以后,能更好的处理朝政。”
陈宜中说道:“那科考的事情呢?”
“这……”陆秀夫答不上来,经过两年的内阁管理,内阁成员不得不承认,各级官员有专业能力,确实能管好本职工作。只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是不能治理国家的,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李庭芝说道:“陈大人,可以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是不是把考试范围改一下,达到双方都满意呢?”
对于李庭芝和稀泥的说法,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这怎么调和,根本不可能。另外谁都明白,这些文人为什么提出蓝玫瑰归还权利,让皇上理政?还不是他们都明白,只要蓝玫瑰主政,就不可能改变科考制度。大殿上一时陷入沉寂。对于现在临安发生的事,蓝玫瑰心里有数,也有解决的办法,但是她要知道朝中大臣的想法。
看看这些人都不说话,说道:“既然这些问题各位大臣都没有想好,那就先不要商议了,各位大臣回去,各部各局,都开会研究一下,上一道奏本,把自己认为合理的处理意见说出来,再进行研究。”
说完叫道:“王勇大人。”
“臣在”王勇立即出来躬身施礼。蓝玫瑰说道:“京城警察局,通知各地的警察分局,对于聚会的文人和参与的文化人不要限制,言论自由嘛。只要没有针对官府的行动,不许有任何行动,通知各地的警察,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许伤害学生和文人。”
“是,臣领旨”王勇气鼓鼓的答应。这叫什么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不是成了受气包?不过蓝玫瑰说得很严肃,他也不敢不答应。
蓝玫瑰说道:“李庭芝李大人。”
李庭芝连忙出班躬身:“臣在。”
蓝玫瑰说道:“通知各州、府、县的厢军,注意警戒,不许各地发生骚乱行为,要保护文人的自由安全,协助地方警察维护治安,不许伤害任何人。”
“臣遵旨”李庭芝答应一声。他明白蓝玫瑰这是打算拖,吵吵累了,就不吵吵了,文人又不能造反,随他们吵去吧。
这一次会议不了了之,什么决定也没有。消息很快扩散出去。京城里的文人、学子越聚越多,很多是外地州府县赶来的。他们聚集在酒楼、茶肆。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猛烈挥击蓝玫瑰的施政。大力宣传孔孟学说,程朱理学。很多人已忘乎所以,认为女人当政,就是改变了纲常伦理,是严重违反圣人学说的,女人和小人是划等号的。
很多人也开始翻老账,叶晴、卢沙武在京城大开杀戒,特别是卢沙武杀死上千人,其中有二十一名皇亲,这是公然造反的行为。蓝玫瑰只是给免职,现在又复出,在江北当上了师长。这明摆着是蓝玫瑰为了篡权扫清障碍,那些死去的官员,全是大宋的忠臣,皇室人员也是大大的忠臣。有的人竟然号召天下文人,起来清君侧。把蓝玫瑰这个贱女人拉下来处死。
京城形式变得紧张起来,内阁里面也是一片紧张。文天祥担心的说道:“陈丞相我们不能这样看着,内阁应该授权警察局,把那些恶意煽动的人抓起来,这样下去是危险的。”
陆秀夫也说道:“李大人,是不是让厢军参与一下,你们是军队,能镇住这些人。”
李庭芝摇摇头说道:“各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蓝王爷在有意放纵他们,恐怕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个人了。陈丞相是大宋文人的领头人,又是首辅,应该出面让这些文人不要过火,以免授人以柄。”
内阁里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这里面没有笨蛋,李庭芝的话,这些人马上就明白过来,蓝玫瑰在等待时机。这些人不知死活还在叫嚷,从两次京城大屠杀就能明白,蓝玫瑰真心为天下百姓,但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软弱人,好像对文人并无好感,一但这些人有了出格的言论和行动,那……。
李世文一声不吱,这些人都知道李世文是徽州出来的,是蓝玫瑰的人。这么长时间李世文没有什么特殊的,也没有依仗是蓝玫瑰的人,在内阁中有什么霸道的行为,反而能做到公平公正和谦虚,很得内阁几个人的好感。陆秀夫说道:“李大人,你和王爷的关系近一些,是不是说一下,应该下令禁示,否则后果严重。”
李世文冷笑一下:“各位担心多余了,王爷是不会怎么样的,这些文人背后有人支持,王爷在等背后的人出来,不会把这些文人怎么样的,只要他们不太过分,王爷还是自惜羽毛的。”
一句话点醒了这些人,不错,这股风来的太烈,没有主使的人怎么会这样?虽然科举这一次规模大,以前也举行了两次,并没这样。
李世文最后的话,也让这些人明白过来,两次京城杀戮,都是蓝玫瑰不在京城。这一次蓝玫瑰并没有离开,为了名声蓝玫瑰也不会干什么,只要不离开京城就没事。
几个人都点头表示明白,史弥的头脑相对的简单一些,他说道:“这背后的人是谁呢?把蓝王爷排挤掉有什么好处,他又不是皇上。就是蓝王爷交回权力,也是皇上说了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李庭芝的脸变了一变,陆秀夫也不白给,马上想到了为什么?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谁都没说话。他们虽然感到了这个主谋者可怕的心机,却想不到这个人是谁。文天祥说道:“各位大人,我提议内阁应该授权给警察局,下令全面禁止京城言论,发展下去,后果很危险。”
文天祥的提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因为想到了为什么,陆秀夫担心李世文会反对,可是李世文竟然也同意了。内阁立即通过决议,给刑部下令,让警察局对京城言论过火的人,采取行动进行抓捕。命令文化局立即联合警察局,查封那些刊登非法文章的报社,平息京城论战。同时两部立即给各州、府、军、县的分局下令,同时采取行动,快速平息这次风潮。
内阁一致通过后,立即给礼部和刑部下令,一夜之间,京城进行了整肃。舆论战在强硬的行政手段下,被打压下去。王勇早就气得半死,这回有了内阁和刑部的手令,下手是绝对不会轻了,也不会拖慢。用六百里加急,把警察总局的命令下达各州、府、县,全国采取了行动。
大批慷慨激昂的文人被抓进警察局,关进监狱,一片恐慌笼罩在大宋的治下。
内阁采取行动的第二天,蓝玫瑰就接到张望报告。看着手里的报告,蓝玫瑰只能叹息一声。内阁这些人也不白给,他们在史弥一句不明白的话中,明白了蓝玫瑰的打算。
确实,蓝玫瑰无法判断这些文人背后的主使人是谁,这样的目何在。一开始蓝玫瑰也有些模糊,这两次手法完全不一样,好像并无关联,但是后来的演变看出来,是在用这样的方法逼蓝玫瑰走极端,在借蓝玫瑰的手除去这些人,一但达到目的,就可以取而代之。
一开始蓝玫瑰并不打算按人家设计好的路走下去,可是风险伴随着机遇,看到这些文人的表现,让蓝玫瑰一阵的厌恶。这是蓝玫瑰一直不敢动的几个集团势力之一。后来一想,干脆借这个机会,彻底解决了文人集团。所以命令王勇和李庭芝两个部门不许参与,让这些文人使劲蹦跶,最后再收拾他们,彻底解决文人集团的这个弊端。
但是内阁成员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断然采取了行动,强力压下了这次骚乱,让自己的计划落空。蓝玫瑰有些遗憾,她本打算解决了这些文人,借此机会再解决隐患。自己也要全力过江,解决蒙古问题,可是内阁的行动打断了蓝玫瑰的计划,她只好按下北上的心情,通知叶晴展开行动,控制长江北岸,完成江北战役。
接到蓝玫瑰的命令,叶晴早就到达了建康,根据蓝玫瑰指示,做好了展开渡江战役的部署。
建康徽州军新一军中军大帐里面,六个军长和海军舰队司令陶纪川,以及七个参谋长,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这是大宋正式开始的渡江战役,也是打响北伐的第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