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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幺儿,咋了孩儿,你咋这会儿打电话咧?”
    “大哥,”柳侠几乎带着哭腔喊道,“大哥,我将做了个梦,梦见孩儿,梦见孩儿他……”
    柳侠不知道怎么说了,他不想说出癌症两个字,更不想说死。
    “孩儿,别怕,”柳魁温声安抚着柳侠,“别怕,慢慢说。”
    柳魁沉稳的声音好像顶天的柱子,柳侠觉得没那么无助,心里有点底了。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把自己的噩梦跟柳魁说了一遍。
    柳魁听完笑了起来:“孩儿,你这个梦多好啊?”
    柳侠脑子发蒙:“好?”
    柳魁说:“是啊孩儿,你没听说过‘梦死得生’吗?”
    “梦死得生?”
    “对啊,梦死得生,你梦见咱孩儿得重病快死了,那其实是孩儿哩病该好了呀!”
    ……
    放下电话,柳侠靠在沙发上半天没动。
    他的心情差不多完全转过来了,可没过三分钟,他又开始寻思其他的了:
    “我咋会大白天睡着咧?那将那个梦不就成白日梦了?啊——,不中不中,今儿黑我得早点睡,再把这个梦做一遍。”
    ——
    望宁,柳家的布店里。
    柳魁对秀梅说:“黄昏回到家,你记得提醒我,叫我拜拜菩萨哦,,叫菩萨保佑咱猫儿哩病快点好。”
    秀梅说:“咱妈天天搁菩萨跟前念叨,初一十五小雲小雷也会跟菩萨祷告半天,菩萨都记着咧,再说了,我回去拜菩萨不一样?再提醒你干啥。”
    柳魁说:“多一个人拜应该更好吧?”
    秀梅点点头:“也是唦,那咱俩都拜吧。”
    ——
    柳侠心里有了主张,人也放松了下来,他站起来往卧室走,准备再躺会儿。
    可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了:现在不敢睡,万一一睡又做梦咋办?
    还有,白天睡多了,到黄昏就睡不着了,睡不着就没法做梦了,啊,不能睡不能睡。
    他又回到书房,随手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
    刚看清楚书的名字,《红与黑》,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正好不喜欢于连和德瑞纳夫人。
    柳侠扔了书打开手机:“喂,哪……”
    “柳侠,柳侠,柳侠你……能救救俺……哥不能?”一个支离破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柳侠……”
    “凤河哥咋了?”柳侠一下坐直了身体,“小河,凤河哥咋着了?”
    “俺哥叫逮捕了,”不知道是在哭泣,还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喘息,楚小河依然语不成句,“逮捕……十几天了……我将去七……庄看他,他……呜呜……他……”
    “你别哭,”柳侠急了,冲着话筒吼,“快点说凤河哥到底咋回事,你找过俺三哥没?俺三哥没管凤河哥?”
    “管了,”楚小河说话依然断断续续,“柳川哥……给七里庄……哩人……说过,他还到处跑着……替……呜呜……钱,可……”
    “小河,你给电话挂了,”柳侠给急得跳脚,他不想跟楚小河在这儿磨洋工了,“你挂了,我给俺三哥打电话,俺俩商量下看咋办。”
    楚小河挂断了电话。
    柳侠马上拨荣泽家里的电话,柳川和晓慧一直都住在那里。
    他拨了两次,都是一直等到等待音结束都没人接。
    柳侠蒙了,他抓起手机跑进卧室,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出来,一边往旅行袋里塞一边往外跑。
    程新庭在西厢房走廊下的躺椅上午睡,柳侠出来的声音已经把他惊醒了。
    柳侠几步跑到他跟前,从钥匙串上往下取着一把钥匙说:“新庭哥,我家出了点事,我现在去火车站,这是我门上的钥匙,猫儿明天早上可能会给我打电话,到时候你就跟他说,天太热,我让工人放假半个月,这里没什么事,我回荣泽了。”
    第336章 楚凤河的无妄之灾
    程新庭有点摸不着头脑,接过柳侠的钥匙问:“怎么回事?前天你五哥给你打电话时不说家里挺好的吗?”
    柳侠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我家里人都是报喜不报忧,我刚才才给我大哥打了一个电话,他连提都没提凤河哥和三哥的事。”
    可能真的是旁观者清,程新庭非常准确地发现了问题所在:“所以说柳侠你认定柳川哥出事,或者说他和楚凤河一样有可能都在监狱里,证据就是你刚才的电话他没接,对吧?”
    柳侠说:“如果我三哥好好的,小河不可能大老远的给我打电话。”
    程新庭简直要被柳侠此刻的智商给气笑了,他硬把柳侠摁在美人靠上坐下:“柳侠,第一,临时有事不能按时回家这种情况,对一个有工作的成年人来说再正常不过,柳川哥没接到你的电话至少有一百种可能,你说的这种是最小的,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他按住想反驳的柳侠不让他说话,“第二……算了,我觉得我说再多你这会儿你不会信,我直接说最后一条:如果明天猫儿打电话回来,你觉得你刚才让我说的理由他会信吗?如果不信,你想想他会怎么想?然后他会怎么做?”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就让柳侠冷静了,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猫儿会怎么想,怎么做。
    他有点没主意了:“那我现在怎么办?”
    程新庭拿过他的手机直接拨号:“你现在心太乱,话都说不清,我让怀琛哥打电话帮你问一下吧,如果真有事,咱们俩一起审他,他再小心也总会说漏嘴的。”
    柳侠看着程新庭拨通了怀琛的电话,心里十分忐忑。
    程新庭说话非常简洁,两分钟后他把手机还给柳侠:“等着吧,怀琛哥说真有什么事的话,他跟你一起回去。”
    柳侠盯着手机,如坐针毡。
    程新庭故意跟他开玩笑:“如果你现在走了,猫儿明天早上打电话过来,他绝对做不到像你现在这么镇静。”
    柳侠站起来:“我去书房等,我大哥习惯打座机。”
    程新庭也跟着他一起起来。
    一个院子住了快两年,程新庭对柳家已经很熟悉,所以他知道楚凤河兄弟俩,对楚凤河现在的状况也很担心。
    七里庄是荣泽的一所监狱,也兼看守所用。
    十分钟后,座机响了。
    柳侠几乎是用抢的速度拿起电话:“喂,大哥。”
    “幺儿,是我孩儿,”电话里传出冷静而温和的声音,是柳凌,“三哥没事,他今儿去原城了。”
    “五哥?你咋搁荣泽咧?你可别哄我,”柳侠不太信柳凌的话,“我发传呼咱三哥都没给我回电话。“
    柳凌笑了起来:“三哥哩传呼机叫小雷偷偷给拆了,他说要伙着收音机给三哥改装个手机,没改成,被三哥修理了一顿,又装了起来,结果所有功能都正常,就是收不到传呼台的呼叫,小河也是因为这找不到三哥,所以才急成那样。”
    “那凤河哥咧?”
    “凤河……”柳凌顿了一下,“凤河现在有点麻烦……”
    “因为集资哩事?”知道柳川没事,柳侠智商回笼。
    “是,”柳凌说,“胡永顺跑了……”
    胡永顺跑了,带着个比他大儿子还小三岁的女人和一个八个月大的儿子,当然,还有“金鑫建筑有限责任公司”全部的现金。
    留给他原配妻子和孩子一百多万元的赌债和年近八旬的父母。
    留给副手楚凤河六百万利息高达五分的民间集资收款凭证、原材料供应商近百万的欠款和几十个工人半年的积欠工资。
    六百万的民间集资牵涉到近一百多个家庭,还有供应商和工人,愤怒和恐慌会让人疯狂,他们不会去追究什么法人不法人的问题,胡永顺跑了,他们就找当初经手他们钱的楚凤河。
    如果楚凤河留在外面,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出什么事,无奈之下,柳川把凤河弄进了七里庄看守所。
    他在公安局多年,和看守所的几个领导都熟悉,凤河在里面不会遭什么罪。
    可凡事都有意外。
    参与集资的人里,有几个在荣泽颇有点头脸,他们因为手里的钱来路说不太清楚,所以都是通过亲戚或朋友交的钱,这些人集资的数额都比较大,最多的一个是五十万,出现目前的情况,这些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今天中午,有人给看守所的所长打了个电话,说他有几个朋友想见见楚凤河,问一些胡永顺的情况。
    打电话的是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来的四个男女看上去也都正常,甚至说话还很客气有礼,看守所的所长不疑有他,就通知楚凤河有人探视。
    小地方的看守所,没有电影电视上演的那么现代化,隔着防弹玻璃打电话之类的统统没有,就是在一间屋子里见面对面的交谈。
    楚小河正好今天也去探望凤河,比那几个人晚七八分钟,他进去的时候,凤河抱头蜷缩在地上,正被几个人疯狂地拳打脚踢,看守所的干警都拉不住。
    楚小河想用身体护住凤河却不能成功之后,咬了一个人的大腿,然后抡起了探视室的椅子……
    凤河任人打骂,死都不还手,但有两个人转向小河时,他也抡起了椅子……
    ……
    柳凌说:“幺儿,我将回到家,之前搁县医院咧,凤河、跟那几个人伤得都不轻,我先照头给他们看病,后面哩事咋办,现在还不好说。
    但三哥俺一起商量过了,那些钱不该凤河还,要是凤河真良心上过不去,咱就给凤河凑些钱,不过,就是凑出来了,现在也不能拿出来。”
    柳侠问:“为啥?”
    “为人心。”柳凌说,“幺儿,除非咱有八百万一下把这些钱全部还清,否则绝对不能乱动,如果还了任何一家,那以后的日子凤河就更没法过了。”
    “为啥呀?”柳侠真不明白,不该是还一个心里就轻松一点,也少一个人闹事吗?
    “幺儿,这事三两句话跟你解释不明白,你知咱三哥俺绝对不会不管凤河就妥了,中不中孩儿?”
    柳侠讷讷地应道:“我知,可是,我就是担心,凤河哥现在咋弄啊?”
    柳凌说,“集资是以金鑫公司哩名义进行的,金鑫公司的法人是胡永顺,所有收款凭证上盖的都是金鑫公司的章,凤河也能证明他把所有哩集资款都交给银行或胡永顺本人了,按正规法律程序走的话,凤河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你别恁操心。
    我知你担心凤河跟小河,不过,你现在回来帮不上啥忙,郜局长这两天不是要带你一起见几个人嘛,你就安心跑你的项目,这样如果凤河真需要钱,你多揽几个工程,也能多帮他一点。”
    柳侠不放心地问:“那小河咧?他将给我打电话时候话都说不成了。”
    “将小军哥给小河带他那儿了,”柳凌说,“小河是听医生说凤河两根肋骨断了,一下崩溃了,从医院跑出来了,他老难受,老怕凤河再挨打,想借钱替凤河还账。”
    柳侠说:“我现在想跟他说会儿话,咋跟他联系?”
    “等黄昏吧,”柳凌说,“今儿黑我叫他来住咱家,他情绪不稳定,我怕他再出事,到时候你正好劝劝他。”
    放下电话,柳侠半天没回过神:“八百多万啊,新庭哥,你说,这么多钱,胡永顺那杂种都弄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