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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军心溃散
    大雨尽情的浇灌着这些狼狈逃出襄阳的士兵,先后总共有三万多人出城,傅彤保护献帝走在最前面,中间则是刘备,其后跟上来的便是霍峻,一夜之间襄阳失守,虽然刘备知道还可以往白帝城撤退,但那些士兵却全然不知此事,甚至包括霍峻等人!
    夜雨瓢泼,漆黑一片,人马分作三部往当阳而行,率军的和士兵都只是奉命而去,却不知道落脚之地何在,江陵早已不在,他们在荆州没有了去处,这样的大雨天,不要说士气全无,就连军心都已经完全涣散了!
    争相逃命的士兵们出了襄阳城总算松了一口气,但茫然走在漆黑的夜路上,大雨倾盆,浑身全湿,逐渐冷静下来的将士忽然发现他们无处可去,虽说有军令撤往当阳,但谁都知道那个小县根本什么都没有,这么多人去了,恐怕连个避雨之处都没有!
    这个绝望的发现让士兵们很快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起来,甚至连什长、伍长都不知该如何安抚军心,因为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保障在哪里,这次仓皇逃出襄阳,有机灵的士兵猜到肯定连粮草都来不及带出来!
    忽然之间,这些方才侥幸的士兵觉得自己其实是最悲哀的,与其这样冒雨逃命,不知所往,还不如干脆留在城中投降,高顺的麾下从来不会滥杀俘虏,甚至还会优待,此时城中的士兵说不定正集中在大营里避雨呢,哪里会受这样的折磨?
    这样的情绪顿时像瘟疫一样在士兵们中间传播开来,上面的校尉、将军根本毫不知情,这样扰乱军心的举动可是要杀头的,但挡不住在普通士兵之间议论,而且这一次匆忙逃出来,大家都是打乱编制的,除了带兵的人,其他的部曲行伍之间都是随便拼凑在一起前行的!
    很快就出现了逃兵,开始是胆大的一个人逃走了,接着便是三三两两,很快就是结伴逃走的,聊天之中大家发现:原来你是我老乡啊,原来你是我远房亲戚啊,原来谁谁谁你也认识啊,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稍微有点关联都会让人产生亲切之情,到后来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在黑夜中忽然跑开别人不容易发现,但身边的士兵可都是看到了,这样的举动让许多士兵动心,但人数太多,动静过大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
    但他们发现、喝斥是一回事,想要阻拦却发现十分困难,三步之内看不到人影的黑夜,士兵们一转身就不见人影,你能到哪里去追?
    见到阻止的那些将官也毫无办法之后,偷偷逃走的士兵简直变成了明目张胆的逃散,虽然不如兵变那般恐怖,但后果却是十分严重的,眨眼间一半的士兵就逃得不见踪影!
    这样的情况在刘备的中军和霍峻的后军最为严重,傅彤是先去保护献帝的,所以他带的那一千人是自己训练的部曲,还能稳住军心,但刘备和霍峻身后却大多数是侥幸逃出来的,还好中军大家都知道刘备在,并不慌乱,只是在最后的那些士兵三三两两逃走!
    而霍峻的后军就乱成一片了,虽然霍峻和李严都在军中时常训练,甚至除了关张之外,就霍峻的威望最高,但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之下,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队尾的士兵干脆都是逃回襄阳的!
    等到最前面的霍峻和李严接到士兵报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后三分之一的士兵已经不见踪影,霍峻气得连声大吼,立即停住了行军,照这样下去,到了当阳,恐怕就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他让自己亲属卫队看住所有的士兵,各部人马能分的都分开,将士兵十分分成一组,只要有一人逃走,其他的九个人都按照军法从事,折腾了半个时辰之后,人马再次出发,而且派出了卫队巡逻监视!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个做法更加速了士兵的逃亡,若是放在以往,这个方法可定是最见效的,但现在不同了,这些士兵最害怕的莫过于自己的家人遭到威胁,一般出征的士兵,他们的家人都是登记在册的,如果通敌或者叛变,就会连累家小,若是战死,还能得到抚恤,所以战场之上,才会有奋不顾身的士兵!
    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了,刘备连荆州都丢了,自己都如同丧家之犬,而这些士兵大多都是荆州人,家人可都在荆州,刘备失去了对荆州的控制,士兵们最大的担忧尽去,不管是惩罚还抚恤似乎都与家人无关了!
    除了那些的确是一心想要追随刘备的士兵,其他的都在打着逃跑的主意,没有了顾忌的士兵谁还管你这些,于是逃跑变成了十人一组,既然跑了两三个大家都活不了命,还不如自己也逃走算了,而巡逻的那些士兵更是两眼一抓黑,根本无法追及!
    霍峻大怒,只好再次停了下来,让所有士兵就地整顿,打算等到天明再赶路,反正夜雨天,一般是没有追兵赶来的,要来的话这一阵也早就赶上来了!
    但此时距离天亮还要一个多时辰,加上阴天,天亮的本来就晚,虽然是就地休整,但士兵们无处可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没有避雨的地方,走动着还感觉不到冷,一旦静下来,渐渐的浑身就发冷了!
    坚持了半个时辰之后,人马再次出现骚动,很快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逃兵,霍峻亲自带马阻止,连杀数人之后,才算稳定下来,要是谁再敢有异动,格杀勿论!
    实在坚持不住士兵们干脆脱下铠甲坐在地上休息起来,有的干脆就躺在路边的草地中,任由雨水拍打,反正横竖都是要淋雨,干嘛不舒服一点,虽然霍峻愤怒,但也不敢太过苛责,士兵们厮杀半夜,又连夜赶路,也实在劳累了!
    饶是如此,在此期间居然又出现三次逃兵之事,最后一次要不是霍峻带领骑兵抓回几人当场斩首,差点就控制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才发现人马居然逃走了一半以上,这个结果让霍峻惊愕不已,他以为最多也就千余人,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多了!
    而且在雨中休息,有的士兵直接就昏死过去了,有的已经感染风寒,又冷又饿的士兵继续开始了赶路,犹豫不决没有逃走的士兵都是深深地后悔,此时逃跑的那些人肯定早已回到襄阳,不但不用再守这种罪,还有吃有喝!
    好不容易赶上刘备,霍峻上前请罪,但刘备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未责怪他,一夜之间,关兴和刘封带领的一万人马逃得也只剩下了三千,此时听到霍峻的禀报,兵力最多也就两万,而且还是毫无士气,人心惶惶的!
    不过让刘备聊做安慰的就是,这些留下来的士兵都是一心追随他的,而且此次没有带粮草出来,就是这两万人他都不知该如何解决了,不过他心中暗暗发誓,将来重振旗鼓,这次跟随他的士兵一定会重重有赏!
    知道此时刘备才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没有给自己的部下一个交代,以安抚军心,赶紧让刘封传令下去,白帝城有军师在接应,而张飞也在当阳等待他们,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总算让士兵的眼中有了一丝希望!
    当阳县衙之内,张飞已经独自坐了一夜,除了最先赶到的傅彤保护献帝之外,再无人马,傅彤略作休整,调用了县令的车马,让献帝和皇后坐在车中,继续往永安撤退,万一要是有敌军追来,最受拖累的还是皇帝,所以刘备让他先一步和诸葛亮会合!
    当消息连夜送到麦城的时候,张飞惊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襄阳城就忽然被攻破了,和当时攻破中鹿港的情景一样,张飞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现在最主要的责任还是去当阳保护逃兵到来!
    当阳位于荆山之末,从此处西进便是益州,南下就是江陵,从麦城到当阳并不远,让他带兵守住此处,就是害怕赵云也会从江陵带兵,要是被赵云占了这里,刘备逃跑的后路都会被截断,可真城瓮中之鳖了!
    张飞不敢怠慢,连夜调动人马,催促关索,但令他想不到的是,关索却坚决不随他前去,理由便是家小都在麦城之中,连夜大雨,受不了这奔波之苦!
    张飞是个不会说话的,便让王甫去劝说,却还是无果,不过关索还是将自己的兵马交给张飞指挥,无奈之下,张飞留给关索一千士兵,带了三千步兵,两千骑兵,和向宠、王甫连夜赶奔当阳!
    “家父已然被擒,大哥还在江陵,唯有二哥一人尚在军中,除此之外,刘备军中,我已无半分挂念!”面对胡氏的埋怨,关索不为所动,站在窗前平静的答话!
    胡氏看着自己这个执拗的儿子,不知道是该数落他还是该安慰他,关索心中的苦,除了她这个母亲之外,又有谁能理解?
    “母亲不必悲戚,就算你我母子被擒,便能与父兄团聚,岂非幸事?”关索回过身来,反而安慰起了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