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愣住了,心想:“我干嘛这么生气?我凭什么这么生气?她是皇上的女人,就算被人玩了也是皇上的事啊,与我有什么相干?我难道说我真的是喜欢上她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俊淡淡地道:“以后你想干嘛就干嘛,我不会阻拦你,只要我能把你安全送回京城,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真是一个很忠诚的奴才。”花蕊夫人讽刺道。
这回轮到张俊没有言语了,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又归于沉默。“驭!”马夫叫了一声,马车终于到了张俊府邸,张俊也不跟花蕊夫人讲话,只是叫下人把花蕊夫人带进厢房休息。
这一夜,张俊是辗转难眠,府里放着一个大美女却不能去“动”她,换了谁谁都会无心睡眠。张俊思前想后,决定明日一早就回京城,以免夜长梦多,他真的怕花蕊夫人在这里时日呆长了自己会动情。更何况王全斌不听自己劝说,仍是荒无度,四处抢掠,自己若是不及早离开成都,万一红衣女子找上门来可就不好办了。
天一亮,张俊就去找殿直官成德钧了,成德钧是负责看押孟昶一家的,张俊出示了赵匡胤的圣旨,要成德钧协助他一道押送孟昶一家离开成都、前往汴京。
王全斌带着崔彦进、王仁赡、曹彬和刘光义等一批战将在成都北门送行,张俊为了向曹彬表示自己已经在王全斌面前尽力劝说了,于是又对王全斌道:“王大哥,小弟在走前,还是有一件心事未了。”
王全斌连忙道:“兄弟有何心事,快快说出来,只要大哥力所能及的,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张俊诚恳道:“这件事大哥一定能做到,望大哥能体谅百姓,切勿再纵容士兵抢掠了。”
王全斌故意对崔彦进和王仁赡喝道:“听见没有,再有纵容部下胡作非为的,绝不轻饶!”
崔彦进和王仁赡连连允诺:“是是是!”
王全斌接着又笑对张俊道:“大哥答应你,绝不再纵容部下了,我一定会好好整顿军纪的。”
曹彬和刘光义都对张俊投以感激的目光。
张俊道:“既然大哥这么说了,那小弟也就放心走了。”
王全斌在送别张俊之际,想到张俊曾不顾生命危险救过自己性命,一时感动,搂住了张俊的肩膀,道:“兄弟,一路珍重!”
说是孟昶一家,其实还包括李昊等一干后蜀大臣,再加上后蜀宫中的一批宫女、太监、这样一来,“孟昶一家”的数量就多达数百人之众。不仅人数多。所携带的东西也多,孟昶几乎把后蜀宫中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所以,张俊和成德钧等人北上的速度就非常地缓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天下来,也走不了几十里路。
负责押送的人是成德钧,张俊的任务,只是小心翼翼地去呵护那花蕊夫人。张俊虽然在王全斌面前说“孟昶及孟昶的家人,都要丝毫无损地送往京城”,那只不过是一种托词而已。赵匡胤给他张俊的任务只有一个:一定要把花蕊夫人毫发无损地带回汴京。故而,除了花蕊夫人,其他的问题,张俊都不想多闻多问。为了绝对保证花蕊夫人“丝毫无损”,张俊还把她与孟昶等人隔离开来,专门弄了一辆马车让她乘坐。孟昶虽对此颇有意见,却也无可奈何。就像当初,王全斌把花蕊夫人从他孟昶身边强行带走的时候,他孟昶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的。
然而,令孟昶敢怒而不敢言的事情还不止这些,那成德钧是一个既好色又贪财的人。成德钧虽然不敢对那花蕊夫人存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却敢公然向孟昶索要宫女取乐,还顺便索要一些钱财。孟昶如果不答应,成德钧就进行百般的刁难。没法子,孟昶只得将身边的宫女一个一个地送给成德钧玩耍,又送去许多的金银财宝。
说来也奇怪,这都到了夏末了,天气还是一样地酷热,丝毫没有秋天要来的气息。张俊一路顶着猛烈的太阳行进,其中几次险些中暑从马上掉下来。
花蕊夫人卷起马车窗帘,看见张俊嘴唇发白,满头大汗的样子,心有不忍,终于开口道:“张大人,外面天气闷热,你还是进车里来歇息会儿吧。”
张俊没有中暑晕过去,反倒差点被她这句话给弄晕过去,张俊心想:“她这分明是故意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她有私情呢,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张俊虽然一千个、一万个想进花蕊夫人的马车,但这里周围都有士兵看着,也不排除这群士兵当中就有皇上的眼线,自己怎能做出如此不智之举。张俊只得道:“娘娘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身负吾皇使命,不敢有任何松惕。”
花蕊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放下了窗帘。
相比于张俊在烈日下曝晒,而成德钧却在马车里和孟昶的宫女饮酒取乐。
孟昶对李昊喟叹道:“朕乃堂堂一国之君,到头来却受一小小殿直官的肆意凌辱,这,这叫朕如何心安?”
李昊忙着安慰道:“皇上,常言说得好: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孟昶的母亲李太后闻之,找到孟昶言道:“儿呀,大蜀国已亡,你何不与之同亡?”
李太后是在劝孟昶为后蜀国殉节。孟昶颇为踌躇地找到儿子孟玄吉问道:“玄吉,你说,我等是死了好呢还是活着好?”
孟玄吉很干脆地回道:“儿臣以为,好死不如赖活着!”
孟昶点点头,于是就赖活着下去了。然而,那成德钧贪得无厌,不仅继续向孟昶索要财物,而且要孟昶把除李太后和花蕊夫人之外的所有女人都献出来供他成德钧挑选玩乐。孟昶又气又痛,竟至病倒了。李昊实在难以忍受,便跑去找了张俊诉苦。张俊大惊道:“真有这等事?”
李昊哭丧着脸回道:“李某乃一罪臣,如何敢胡说八道?”
张俊相信了,便气冲冲地去找成德钧道:“当今圣上宽大为怀,你如此对待孟昶等人,如果圣上知道了,小心你人头不保!”
成得钧不以为然地言道:“孟昶只不过是一个囚犯,我成某想怎样便怎样,皇上岂会顾及一个囚犯的事情?”
张俊见成德钧丝毫不买他的帐,更加气愤了,冲口而出道:“老子在外面受烈日的摧残,你他妈倒好,躲在马车里享受美人,世上哪有这等的好事?”
成德钧见张俊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撕破了脸皮,公然向张俊挑衅道:“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得着吗?别忘了,你只有一个翰林学士的虚衔,没有任何权力阻止我这么做。”
张俊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是皇上的特派钦差,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成德钧轻蔑地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堂兄,你敢对我怎样?”
张俊一怔,这成德钧的靠山竟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韩贵妃,怪不得他敢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有这么大的靠山撑腰。张俊是个识时务的人,在自己还没有当上大官之前,决不轻易得罪任何达官贵人。张俊松了手,说话顿时客气了许多:“原来是贵妃的堂兄,下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成德钧趾高气扬地对张俊道:“你小子也挺机灵的,这下该不会再阻拦我了吧?”
张俊微笑道:“大人你请便!”
就这样,成德钧把数十名后蜀皇妃和宫女强行拢在自己的身边任意地乐,还把这一举动戏称为“二度征服蜀国”。
张俊暗骂道:“等回了京城,我一定将你的全数罪行禀告皇上,到时就算是韩妃也救不了你,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果然,刚一入河南地界,赵匡胤派出的钦差就迎住了张俊和成德钧。钦差晓谕赵匡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为难孟昶等人,违者严惩!钦差还告诉张俊,皇上非常挂念他,希望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进京。张俊心里知道,皇上挂念的,只是花蕊夫人而已。
成德钧慌了神,忙着找到张俊:“张大人,你应该不会把我干的事告诉皇上知吧?”
张俊笑道:“成大人请放心,下官识做,一定不会泄露半句。知识孟昶那边,就不好说了。”
成德钧这才如释重负地道:“只要张大人答应不说,孟昶那边好办。”
成德钧赶紧把强占的女人和勒索的财物悉数还给了孟昶,不仅如此,成德钧还恩威并重地道:“你的女人和钱财我都完整无损的还给了你,这回你该不会有任何怨言了吧,我警告你,若是敢在皇上面前乱说话,小心你的人头!”
成德钧这下子放宽心了,他自以为雨过天晴了。可是他不知,就在进汴京城的前一个晚上,张俊去找孟昶谈话了。
张俊对孟昶言道:“明早皇上接见你们的时候,就把成德钧这一路上来干的‘好’事全部都给抖出来!”
孟昶以为张俊是成德钧派来试探自己的,忙道:“成大人一路上没干什么事啊,他一路上尽职尽力地护送我们。”
张俊听了几乎要晕过去,忙向孟昶解释道:“我不是成德钧派来试探你们的,我也是成德钧的死对头!”
孟昶还是怀疑,这时李昊发话了,他对孟昶道:“皇上请放心,张大人是我们的朋友,这一路上都是全托他照顾我们。”
孟昶听得李昊这么说,才真正敞开心扉和张俊诉说,于是,他们制订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是由张俊想出的,就是让孟昶在见皇上时装病,然后把真相全盘说出。
张俊暗喜,这招“借刀杀人”不可谓不高明,既避免了自己和成德钧正面冲突,又不会使韩妃怪罪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