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出使节后,东越王果然不敢和汉朝对抗,砍下刘濞的脑袋送到了长安。汉景帝很高兴,下令赦免所有被刘濞胁迫参加叛乱的吴国官员和百姓,齐孝王的儿子刘寿被立为齐王,是为齐懿王,济北王则被改封为淄川王。
处置完了叛乱人员,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这一天,汉景帝在宣室召见了卫绾。身为河间王太傅,卫绾在平叛中表现突出,多次出谋划策,周亚夫也对他欣赏有加。
“卫绾啊,你还记得不?当年,朕还是太子时,曾邀请先帝的近臣赴宴,别人都来了,唯独你不来,是何缘故?”汉景帝笑道。
“回陛下,臣当年生病了,实在是行动不便。”卫绾跪地道。
“生病?你是故意和朕保持距离吧。”
“臣万万不敢。”
“你不用紧张,朕不怪你。你知道吗?先帝临终前,曾对朕说,卫绾是个忠厚长者,让朕好生待你。”
“先帝待臣厚恩,臣无以为报。”卫绾感动道。
“起来吧。朕还听说,先帝曾赐予你六把剑,那些剑还在吗?”
卫绾站起身,躬身答道:“先帝所赐之剑都挂在臣的书房里,日日擦拭,不敢沾惹尘埃。”
“剑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挂的。”汉景帝站起身,解下腰中佩剑,递给卫绾,卫绾双手接过。汉景帝继续道:“这把剑你不要挂在书房里,要握在手里。”
卫绾双手捧剑,不知所措。汉景帝忽然正色道:“卫绾听令,即日起,你就是新的中尉,替朕执掌北军。”
卫绾一惊,跪倒在地,颤抖道:“谢陛下。”
“起来吧,以后跟朕不要这么拘谨。”汉景帝转眼间变得和颜悦色。
卫绾站起身,汉景帝又问道:“你可知道中尉的职责?”
“中尉统领禁军,守护长安,维持治安,纠察不法。”
“好。身为中尉,你只需要记住一个字,忠。明白吗?”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好,你先去和陈嘉交接下,明日就上任。”
和卫绾谈完后,汉景帝想了想,独自一人来到了长信宫。长信宫内,窦太后在婢女的搀扶下亲自浇花,耐心之处堪比照顾孩子。还没等汉景帝开口,窦太后先说道:“皇上来了?”
汉景帝不禁笑道:“母后怎么知道是儿臣呢?”
“老身的眼睛看不见了,只能用耳朵听。你说,在这宫里,谁敢像你这么闲庭信步的走路?”
“最近几日忙啊,今日才得空来看看母后。”
“老身要恭喜皇上,顺利平定了七国之乱。”
“都是祖宗保佑。”
“不,不只是祖宗,还有你弟弟。如果不是梁王和刘濞耗了一个多月,他周亚夫能轻轻松松的击败刘濞?也不想想,梁王是付出了多大的牺牲!老身还听说,那个周亚夫可骄傲得很啊。”
“母后说得对,梁王确实居功至伟,朕要厚赏于他。”
“你说现在的人心怎么这么浮呢?想当年,绛侯周勃那可真是挽狂澜于既倒,为汉家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可人家呢?当了丞相后,还是如履薄冰,从不敢在先帝面前趾高气扬。周亚夫倒好,功劳没他父亲大,尾巴却翘到天上去了,你要好好敲打他。”
“这个周亚夫啊,其实心不坏,就是军人脾气。”
“那也不能惯着他,不能由着他的性子!”
“是,母后。儿臣今日前来,还有几件事要和母后商量。”
“什么事?你自己做主不就好了吗?老身还想清闲清闲呢,不喜欢听你那些破事儿。”
“兹事体大,儿臣还有些犹豫,想让母后参谋下。”
“那你说吧。”窦太后坐到榻上。
“刘濞已死,儿臣想册立他的侄子刘德为吴王,宗正刘礼为楚王。母后觉得妥当吗?”
“凭什么要为吴王立后?他刘濞身为宗室中的长者,不以身作则,反而和朝廷兵戈相向,必需严惩,不许再立吴王!刘礼嘛,这些年担任宗正,也算得上任劳任怨,对朝廷也忠心,就让他做楚王吧。”
“好。还有,刘端和刘胜也不小了,该封王了。”
“这个你自己做决断。”
“儿臣考虑好了,封刘端为胶西王,刘胜为中山王,刘余改为鲁王,刘非平叛有功,改为江都王,统辖原吴国封地。”
“老身问你,你的儿子都封王了,梁王呢?他可是你亲弟弟啊。”窦太后忽然道。
汉景帝一时语塞,支吾道:“梁王自然还是梁王,梁国是天下膏腴之地,不比其它封国差。”
“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别人都封王了,为何不封刘荣?刘荣今年都十七了,皇子中最年长,你是想着册立他为太子吧?”
汉景帝更加尴尬,踌躇道:“按理说,刘荣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不知为何,朕总下不了决心。”
窦太后笑道:“你是对栗姬不满吧?”
“儿臣一切都瞒不过母后,还请母后指点迷津。”
“唉,这些事情,老身都考虑过。栗姬呢,骄矜任性,心胸狭窄,实在不足以母仪天下,连荣儿都被她带坏了。”
汉景帝沉默不语,望着天空陷入了沉思。
窦太后继续道:“岂止是刘荣,你瞧瞧你那些儿子,哪个像样子?老身还是觉得,让梁王做储君是最好不过了。”
汉景帝叹了口气:“儿臣是怕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
“不说了,老身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强扭的瓜不甜,你的储君,你自己拿主意吧。”
离开长信宫后,汉景帝依然闷闷不乐,仔细想了一遍几个儿子,还真没一个像样的,彘儿虽然聪明,但只有两岁,显然也不合适。
不知不觉间,汉景帝竟然走到了凤凰殿附近,他很是犹豫,要不要进去呢?
正在这时,汉景帝依稀听到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对话声。他循声而至,阁道拐角处,一个少年抱着宫女卿卿我我。
“你坏死了,怎么每次看到我就缠着我呢?”听声音,似乎是凤凰殿的宫女小娥,小娥姿色不凡,汉景帝对他印象很深刻。
“你美呀,每次看到你,我这心里就痒痒的。”是刘荣,汉景帝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由得火冒三丈,很想冲出去揍他一顿。想了想,汉景帝强压住了火气,躲在暗处一言不发。
“不行,万一和你那个了,怀孕了怎么办?皇上和娘娘还不杀了我?”小娥很是犹豫。
“你怕什么?我早晚都是太子,到时候,你就是娘娘了,说不定还是皇后呢?”刘荣涎着脸道。
“谁信呐?我才不敢信呢?”
“我娘都说了,太子之位非我莫属。”
听到这里,汉景帝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花盆,转身离开。
刘荣吓了一大跳,怒道:“是谁!”跑过来看时,汉景帝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