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凤凰殿后,汉景帝胸中烦闷。去哪里呢?想了想,他走进了岁羽殿。
前不久,王儿姁为汉景帝又生了一个儿子,是为第十二子,名为刘寄。自从入宫后,王儿姁一直与世无争,和薄皇后成了最好的朋友。
刚踏进岁羽殿的院子,汉景帝就听到了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似乎还有小孩子。果然,除了薄皇后,还有王娡,以及她的三个女儿和刘彘。
看到这副温馨的画面,汉景帝的心情为之好转,先声夺人道:“你们倒是好兴致,怎么也不叫上朕呢?”
一屋子的人这才发觉汉景帝的到来,纷纷跪地迎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汉景帝和颜悦色道:“起来吧,不必拘礼。”
王儿姁刚坐完月子,身体还有些虚弱,汉景帝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道:“调养得如何了?”
“谢陛下关心,臣妾一切安好。”
“前些阵子啊,朕一直在忙,没时间来看你,你不要见怪。”
“陛下胸中装着天下,臣妾帮不上忙,不敢让陛下费心。”
正在这时,汉景帝感觉到有一只小手在拉自己的衣服下摆,低头一看,是刘彘。
汉景帝一把将刘彘抱起,笑道:“哎哟,你是怪朕没跟你说话吗?说说,最近有没有想朕?”
刘彘奶声奶气的道:“想。”汉景帝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脸庞。
刚满两岁的刘彘,只会说一两个简单的字,记忆力却非常好。比如,他的一些小玩具,即使被宫女收好了,也能准确的知道所在地,虽然说不清楚,却能通过手势指出来,让宫女们大为惊讶。
自从刘彘出生后,臧氏和田蚡入宫比以往更勤了。田蚡为人机灵,又会逗小孩子玩,刘彘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舅舅,每次看到他,都乐开了花。
逗弄了一会儿刘彘,汉景帝忽然问王娡道:“你弟弟呢?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
王娡躬身答道:“谢陛下挂念,田蚡最近刚刚结婚。”
“哦,他都结婚了,怎么也不告诉朕呢?”
“陛下国事繁忙,臣妾不敢打扰。”
汉景帝想了一会儿,道:“下次入宫,让他直接来找朕。他年纪不小了,也该为朝廷做点事情了。”
“谢陛下。”
岁羽殿内其乐融融,凤凰殿却是另一番景象。七国之乱后,栗贲频繁出入凤凰殿。此刻,栗贲一面喝茶,一面和栗姬闲聊。
“妹妹,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可要管好荣儿,不要再出乱子。”栗贲意味深长道。
“他能出什么乱子?一个小毛孩。”栗姬不以为然道。
“荣儿都十七了,不小了。我刚进来时,发现荣儿在阁道那里抱着宫女小娥,所说之话不堪入耳啊。”
栗姬大怒:“这个小贱人,早就觉得她不对劲,看我不打死她!”
“这不能全怪小娥,荣儿也要严加约束。”
“唉,这孩子,和皇上一个毛病,喜欢女色!你说,现在就这样,以后还得了。”
“妹妹,皇上最近似乎在考虑太子的人选,可千万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这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荣儿是长子,立为太子天经地义,为何如此优柔寡断?”
“其实,这件事需要有人捅破窗户纸。”
“捅破窗户纸?你是说,让大臣们来提这件事?”
“是的,立储君是社稷大事,大臣们当然有进谏之责。”
“此事由谁提出比较合适呢?”栗姬问道。
“妹妹觉得,当今的朝廷谁说话最有分量?”栗贲不答反问。
“应该是丞相陶青,还有条侯周亚夫,魏其侯窦婴。”
“陶青尸位素餐,皇上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当今朝廷说话分量最重的是周亚夫和窦婴。”
“嗯,周亚夫是平定七国之乱的第一功臣,窦婴是太后的侄子,平叛中也是出了大力的。”栗姬点头道。
栗贲站起身,沉吟道:“周亚夫有个女儿,名叫灵儿,今年十三岁。我改天去拜访下,探探他的口风,如果能和周亚夫结为亲家,他必定会力挺荣儿的。”
栗姬大喜道:“此事就有劳哥哥了,能和周亚夫结为亲家,何愁大事不成!”继而又道:“窦婴呢?要不要和他通个气?他和梁王关系也很僵啊。”
栗贲想了想:“窦婴是个明白人,不用咱们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试问,除了荣儿,谁还有资格当这个太子?”
栗贲走后,栗姬马上赶到阁道处,将刘荣和小娥抓了个正着。从下午到黄昏,刘荣和小娥一直呆在那里,如果不是天没黑,估计二人早就偷食禁果了。
看到栗姬,刘荣大惊,想要解释,终究无从解释,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小娥则吓得瑟瑟发抖。
栗姬脸色铁青:“小贱人,竟敢勾引荣皇子,看本宫不打死你!”
小娥大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将她拖进来,打死她!”栗姬不为所动,吩咐身后的几位太监道。
太监们二话不说,将小娥拖进凤凰殿,栗姬又将其她宫女全部叫过来,训话道:“你们都看到了?小娥生性放浪,勾引荣皇子。本宫今日要借此事立个规矩,日后谁敢和荣皇子私下交往,发现一个打死一个!给本宫打,往死里打!”
一声令下,几个太监一拥而上,先是用手扇小娥的嘴巴子,不一会儿脸上和嘴角鲜血直流,小娥惨叫连连。
刘荣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来跪在栗姬面前大哭道:“母亲,您就饶了小娥吧,都是我的错,和小娥无关啊。”
栗姬厉声道:“我对你寄予厚望,你怎敢如此对我?我今天打死她,就是要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碰任何宫女!”
刘荣哭道:“荣儿知错了,荣儿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小娥吧。”
栗姬不为所动,吩咐道:“用鞭子打!打死为止!”
正在这里,汉景帝从岁羽殿赶来,一脸怒容道:“住手!都给朕住手!”
几位太监拿着鞭子看看汉景帝,又看看栗姬,终究不敢下手。
栗姬冷笑道:“哟,皇上果真怜香惜玉啊,连这个小贱人都要护着?”
汉景帝怒道:“什么小贱人?她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能活活打死啊。你看看这后宫,看看皇后,几时打死过人?给自己积点德,给荣儿积点德吧!”
看到汉景帝真生气了,栗姬的口气软了下来:“陛下,小娥如果不严加惩戒,其她人恐怕就无法无天了。”
“没那么夸张,有你在,她们不敢。”汉景帝转过身对刘荣道:“荣儿,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害了小娥。”
刘荣跪地道:“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以后不要这么任性。将小娥带下去,关进永巷,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小娥挣扎着站起,跪到汉景帝面前,哭道:“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