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元五年(公元前152年)是汉景帝即位的第五个年头,这一年,他才三十六岁。但对于皇帝来说,修建陵寝早就该开始了。是年正月,汉景帝正式下令修建阳陵,作为自己百年后的陵寝,这项光荣的任务按照惯例由丞相亲自主持。
如此一来,丞相陶青忽然成了最忙碌的人,既要准备太子的大婚,还要忙着给皇帝修坟,两件事都不能马虎。
刘荣虽是太子,却没有挑选太子妃的权力,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存在什么抵触情绪。得知太子即将迎娶太子妃,小娥难免有些忐忑,太子妃入宫后,会不会为难自己?自己是不是从此失宠了?刘荣颇为理解她的担心,反复安慰道:“不管太子妃是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对于周灵来说,她的婚事更由不得自己,况且还是太子妃,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拒绝,只期盼太子是个正常人。
身为将门之后,周灵继承了父亲刚烈的性格,颇有几分男儿气概。听说太子宫中已有了一位夫人,还是宫女出身,周灵大为不满,扬言入宫之后定要好好收拾她。
周亚夫皱起了眉头,训斥道:“宫里比不得家里,凡事不可太张扬,孝顺太后和栗娘娘,尽心服侍好太子。你虽是太子妃,对其她夫人,也不能过于霸道,要和睦。”
周灵不服气道:“父亲,女儿身为太子妃,以后是要坐镇中宫的,必须压得住这些人。”
周亚夫没好气道:“你以为是当将军呢?还要压得住人?”
“当然!父亲领兵的那一套为什么不能用在后宫?”
“好,好,父亲说不过你。总之记住一句话,我们周家,以后就全指望你了。”
栗姬和周亚夫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婚礼,刘嫖也没闲着,频繁带着阿娇出入漪兰殿。在此之前,刘嫖和王娡来往并不多,刘嫖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如今,刘嫖忽然对自己这么热情,王娡有些莫名其妙,但在表面上,她始终保持微笑。
阿娇和王娡的三个女儿年纪相仿,经常来往之下,都成了好朋友。刘彘最小,跟在四位姐姐后面,如同跟屁虫一般。
这一天,正当刘嫖在漪兰殿和王娡闲聊时,田蚡也不期而至。王娡赶紧站起来介绍道:“姐姐,这是我的弟弟,名叫田蚡。”
刘嫖不认得田蚡,田蚡却认得她,立即躬身行礼道:“下臣拜见长公主。”
刘嫖笑道:“你就是田蚡啊,果然一表人才。当年,你从慎起手下逃脱,还帮陛下破了一个大案,当真了不得。”
“长公主过奖了,这都是陛下的威德,让小人无法作祟。”
“说得好。你现在官任何职?”刘嫖问道。
“回长公主,下臣只是个郎官,跟着魏其侯。”
“魏其侯可了不得,你跟着他,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刘嫖走后,田蚡有些好奇的问道:“姐姐,这长公主一向倨傲,竟亲自到访漪兰殿,我可是想不到。”
“你还不知道吧?从去年底开始,她就经常来,热情得我都不好意思。”
田蚡大感意外:“真的?这就奇怪了。这人啊,对一个人有所求时,就会这样。弟弟敢保证,她一定有求于你。”
王娡笑道:“长公主会有求于我?别开玩笑了,我巴结她都巴结不上。”
田蚡神秘道:“姐姐还是缺乏人际交往经验啊。你记住,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只看对什么人而言,还得看具体的事情。”
“那你说,长公主能求我什么呢?”
“姐姐不要急,三天之内,我必定打听清楚。”
三天后,田蚡一脸兴奋的跑到漪兰殿,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对王娡道:“姐姐,我有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好事?快说。”王娡一脸茫然。
“你前阵子不是问我,长公主有何求于你吗?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哦,说来听听。”王娡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姐姐可知道,太子和周亚夫之女马上要成亲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难道不知道?别卖关子了,快点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王娡有些耐不住性子。
“昨天啊,我从长公主府里打听到一个天大的消息。去年底,长公主曾向栗姬提亲,想把阿娇嫁给太子,被栗姬当场拒绝,长公主气得摔了好几个碗。”
“那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王娡还是不解。
“刚开始我也想不通,昨晚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要不,你先猜猜,长公主为何突然对你这么热情?”田蚡还是故作神秘。
王娡想了想,沉吟道:“你说长公主会不会想要把阿娇嫁给彘儿?”
田蚡忍不住赞叹道:“还是姐姐聪明啊,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
“唉,太子有周亚夫这个岳父,咱们可是半点机会都没有。”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记得之前你告诉过我,太后和皇上都不喜欢栗姬,所以才一直没有立她为皇后。如此说来,刘荣的太子之位并不是稳如泰山。”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周亚夫的女儿被册立为太子妃,还是皇上亲口提亲的,可见皇上已下定决心扶持太子。”
“姐姐,你千万不要小看长公主的能量,她可是皇上的亲姐姐,太后唯一的女儿。栗姬把她得罪惨了,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有什么用?彘儿还小,毫无根基,凭什么和太子斗?”
“姐姐,只要咱们和长公主联姻,两头使力,一切皆有可能。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对你和彘儿的印象都不错。”
“实话告诉你,姐姐还真没动过争储的念头,何苦搅入这趟浑水。”
田蚡忽然压低声音道:“姐姐真的没想过吗?母亲都告诉我了,当年,姚翁为你看相,说你将生下天子。”
王娡一震:“母亲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去年吧,我刚当上郎官没多久。母亲说,你心里也有这个想法。知女莫若母,你瞒不过母亲的,她还让我从旁协助你。”
王娡沉默了,然后缓缓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个字,等。长公主既然有这个想法,一定憋不住的,到时候你答应就行。”
“弟弟,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和我商量,知道吗?”王娡一脸凝重道。
“姐姐放心,我什么都不会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