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子婚期的日益临近,各地诸侯王也开始陆续入京。七国之乱平定后,再没有诸侯王敢对朝廷不敬,一个不落的全都来了,就连东越国、闽越国也派出了使者。
让汉景帝感到奇怪的是,一向来得最早的梁王刘武此次却落在了后面,好几位比他更远的诸侯王都来了,却还没有他的消息。
殊不知,此时此刻,刘武还在和韩安国商量着当前的局势,故意磨蹭。韩安国是梁国人,自幼博览群书,文武兼修,七国之乱时表现突出,备受刘武和朝廷的信任。
“前年,皇上说要立本王为储君。如今看来,果真是一场戏言。”刘武意兴索然道。
“臣以为,大王以后切莫提起此事。”韩安国小心翼翼道。
“其实,本王哪里动过这个念头。本王对皇上一片赤诚,皇上又何苦套路本王呢?”
“皇上也不一定是在套路大王,只不过是酒后失言。”
“你说,皇上明知道周亚夫和本王交恶,还要和周亚夫结为亲家,是不是在防着本王?”
“大王以为,弟弟和儿子哪个更亲呢?”
“当然是儿子了。在儿子面前,弟弟算什么。”刘武自嘲道。
“大王明白就好。”
“哼,可本王就是不甘心!”
“请恕臣直言,大王即使不甘心也得忍着,千万不能表现出来。”
“本王知道,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小梁国屈才了。”
“不,臣永远是梁国人,愿意为大王赴汤蹈火。”
“你说的是真心话?”
“千真万确。但臣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万不可逆势而为。”
三月初四,在刘荣大婚的前两天,刘武才终于赶到了长安。这一次,汉景帝事务繁忙,并没有亲自迎接。刘武抵达长安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去见汉景帝,而是直奔长信宫觐见窦太后。
“武儿,这次怎么不早点来呢?娘想死你了。”窦太后拉着刘武的手说道。
“本来是要早点来的,无奈小儿子降生,耽搁了几天。”刘武歉意道。
“哦,又添了个儿子。唉,说起来惭愧,你的儿子我竟一个都没见过。”
“等下次你大寿,我将他们全带来,给母后祝寿。”
“好,好,这样最好。你自己说的,千万不要忘了。”
正在这时,汉景帝听说刘武已经抵达,主动前往长信宫找他。大老远的,就听汉景帝道:“梁王啊,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朕一声?”
刘武立即躬身行礼:“恭喜陛下。”
汉景帝笑道:“早就盼着你来,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刘武还未回答,窦太后插话道:“梁王啊,新添了个儿子,所以来迟了些。”
“这是喜事啊,那恭喜弟弟了。”
“谢陛下。”
汉景帝略顿了顿,说道:“朕今天来,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母后和梁王不要介意。”
“都是一家人,有话就直说嘛。”窦太后笑道。梁王也答道:“陛下吩咐就是。”
“是这样的,荣儿大婚那天,想麻烦梁王到周亚夫府上迎亲。”
民间结婚,必须是新郎亲自迎亲,皇家则不同,一般情况下,太子是不会亲自去的,由朝中大臣代为迎亲。汉景帝让梁王去迎亲,虽说有些纡尊降贵,但也说得过去,毕竟是迎亲,男方降低姿态是应该的。但汉景帝更主要的目的是想缓和梁王和周亚夫的紧张关系,让他们能够一笑泯恩仇。
刘武没想到汉景帝会提出这种要求,当场拒绝肯定不合适,马上同意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窦太后感觉到了刘武的尴尬,插话道:“梁王啊,老身知道你和周亚夫之间有些龃龉,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咱汉家,你就不要和他置气了。索性啊,趁这次机会,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从今以后,好好的做亲戚。梁王,你说呢?”
窦太后都发话了,梁王更不敢拒绝,躬身道:“母后多虑了,儿臣从未真的恨过周亚夫。”又对汉景帝道:“陛下,臣弟一定给足周亚夫面子。”
汉景帝颇为感动,扶住刘武的肩膀:“好,好,那就辛苦你了。”
两天之后,太子大婚,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大早,刘武在礼官的带领下前往周亚夫府上。看到是刘武亲自前来迎亲,周亚夫既惊讶,又高兴。惊讶的是刘武竟然愿意来,高兴的是皇上给足了他面子。
刘武公事公办,先步入周府宣读诏书:“朕闻周氏,有女名灵,贤淑德茂,及笄之龄,合于太子,特择吉日,册太子妃,即日完婚。”
周亚夫带领全家老少,跪地道:“谢陛下隆恩。”
刘武收起诏书,双手将周亚夫扶起,笑道:“太尉请起,本王今日替太子前来迎亲,想向太尉讨杯喜酒喝。”
周亚夫哈哈大笑:“梁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
转眼间,周亚夫已摆好了一桌宴席,刘武也不客气,径直坐于上位。周亚夫亲自前来斟酒,刘武略作推辞,举起酒杯道:“从今以后,你我就是亲戚,请满饮此杯。”
周亚夫大为感慨:“梁王盛情,我就先干为敬了。”说完,一饮而尽,刘武微微一笑,同样酒杯到底。
酒过三巡,该尽到的礼节已全部完成,刘武又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返回未央宫。一路上,刘武神情有些落寞,礼官看他兴致不高,也不敢来打扰,忙前忙后的将所有事情都包办了。
司马门前,太子刘荣身着冕服,肩披红绸,颇有玉树临风之感。看到刘武,刘荣快步走上前,躬身行礼道:“皇叔辛苦了。”
刘武淡淡回礼道:“恭喜殿下。殿下今日大喜,身为叔叔,都是应该的。”
刘荣也不多说,上前牵住周灵的手,并排缓缓步入未央宫前殿,正式举行大婚典礼。
这是周灵第一次握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她头披红纱,看不清刘荣的脸庞,只感觉他的手暖暖的,一颗心忍不住的扑通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