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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在劫难逃
    回到后宫后,汉景帝有些心力交瘁,卫绾和田蚡的态度让他倍感欣慰,窦婴的表态却让他始料未及。而且,窦婴这个人很善于言辞,不管什么事情,到了他嘴里,总是义正词严。比如今天,窦婴的发言后,瞬间让朝臣的共识分化,相当一部分人转而支持处死郅都。
    窦婴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看不出汉景帝的意图。但他为什么如此旗帜鲜明的反对呢?背后一定有窦太后的授意,甚至是逼迫。
    由此也可以看出,窦太后在郅都一事上非常坚决,必欲置郅都于死地。窦太后如此厌恶郅都,仅仅是因为刘荣吗?汉景帝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年,郅都在长安严打,得罪了不少勋臣贵戚,有些人甚至被逼出了长安,喜好宾客的窦婴以及窦家子弟多次和郅都起冲突。
    现在,郅都触犯了红线,那些人必定借机报复,尤其是窦家子弟,更是视郅都为眼中钉。
    想到这里,汉景帝不禁为郅都的命运感到绝望,根本不敢面对窦太后。然而,窦太后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派人将他请到了长信宫。
    “皇上,朝臣们的议论,老身也知道了一些,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呢?”窦太后还算温和的问道。
    “儿臣以为,郅都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将他免职吧。”汉景帝无奈道。
    “仅仅是免职吗?郅都不仅罔顾军法,还公然挑战国策。为了个人前途,他妄杀匈奴人,不过是想博得所谓的好名声,树立他保家卫国的光辉形象。皇上,你想过没有,高皇帝、先帝为何要与匈奴和亲?是因为打不过吗?不,是不屑于和匈奴一战。打败了匈奴,对汉朝有何好处?”
    “不,郅都绝非为了个人前途,儿臣相信他。儿臣以为,对于匈奴,和亲虽好,但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匈奴人根本不把和亲当回事。对于匈奴这样的蛮夷之邦,只有武力才能让他们吸取教训。”
    “武力?难道你想与匈奴开战?你真的做好了开战的准备吗?近些年来,匈奴实力大增,你拿什么和他们战?”
    “母后,难道咱们大汉,要一直活在匈奴的阴影之下吗?”汉景帝情绪有些激动。
    “对于匈奴,只有和亲与守两条,战,绝不可以!战败,灭顶之祸;战胜,徒有虚名。”窦太后斩钉截铁道。
    汉景帝默然无语,许久才吐出一句话:“郅都是个忠臣。”
    “难道临江王不是忠臣?”窦太后怼道。
    汉景帝哑口无言,默默走出长信宫,又默默走进椒房殿。如今,只有和刘彻在一起,他才能感受到一丝希望。
    刘彻似乎从卫绾处得知了朝廷讨论的结果,对郅都的命运深为担忧,看到汉景帝后,立即迎上前:“父皇,儿臣觉得郅都是个忠臣,不拘小节者才能成就大事,敢于担当者才堪为将。郅都能够抓住战机,扬我国威,绝不能杀!一旦杀了郅都,最高兴的是匈奴人啊。”
    汉景帝很欣慰,拉住刘彻的手道:“如果你是皇帝,该如何对待匈奴呢?”
    刘彻斩钉截铁:“如果我当了皇帝,必将匈奴打得服服帖帖,让他们再也不敢袭击我大汉。”
    “也就少年说得出如此豪气冲天的话。”汉景帝感叹道。
    “父皇,您觉得儿臣的话没有道理吗?”刘彻疑惑道。
    “有道理,有道理。不过,真到了那一天,你就会知道有多难。”
    “父皇的意思是,我大汉打不过匈奴吗?前些日子,卫绾师父和儿臣聊起过匈奴,他认为,汉朝之所以不能彻底击败匈奴,一是因为我汉朝以步兵为主,不擅长骑兵作战;二是因为我汉朝没有足够的良马。”
    “哦,卫绾跟你说的这些吗?”汉景帝大为惊讶。
    “是的,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刘彻点头道。
    “卫绾说得没错。能看出问题的关键是第一步,但想要真正的实现,还有九十九步要走,而且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父皇老了,看不到这一天,咱们汉朝就指望你了。”看着刘彻,汉景帝满怀憧憬道。
    第二天,下课之后,刘彻独自一人来到长信宫。对于刘彻的单独前来,窦太后有些意外,慈祥道:“彻儿,想祖母了吗?”
    “是啊,几天没看到祖母,想死孙儿了。”刘彻嘴甜得很。
    “祖母猜呀,你一定是饿了,又不好意思跟母后要,对不对?”每次放学后,刘彻都喊饿,王娡痛恨他晚上不好好吃饭,总是只给他一点点。有时候,刘彻饿不过了,就会跑到窦太后这里要吃的。
    刘彻一把拉住窦太后的胳膊,撒娇道:“还是祖母心疼孙儿,母后啊,太狠了。”
    窦太后伸手从背后摸过一只小箱子,交给刘彻:“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坏了可不好。”这是她一直准备的零食箱子,糕点、肉干、果脯,应有尽有,专门为小孩子准备的,能吃到窦太后的零食,是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最高兴的事情之一。
    刘彻接过后,一面吃,一面道:“孙儿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想求祖母恩准。”
    “说吧,你有什么事?”
    “孙儿听说郅都触犯了军法,可能要被判处死刑,恳请祖母饶他一命。”
    窦太后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刘彻无法隐瞒,实话实说:“卫绾师父告诉孙儿的。”
    “是他让你来的?还是你父皇让你来的?”
    “不,是孙儿自己要来的。孙儿以为,郅都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如果处死了郅都,匈奴人将更加嚣张,边关将士也为之寒心,以后谁还敢和匈奴人拼死力战呢?孙儿此举,绝不是为郅都开脱,而是为了边境的长治久安。”
    窦太后心中不由得一惊,这孩子考虑问题还挺深远。她想了想,对刘彻道:“你知道你荣哥哥怎么死的吗?”
    “荣哥哥?孙儿听说,他好像是自杀的。”刘彻疑惑道。
    “他不是自杀,而是被郅都逼死的。”
    刘荣比刘彻大十五岁,年龄的差距,让他们的感情说不上多么深厚,却毕竟是亲兄弟,敬爱之情还是有的。刘彻愣住了:“祖母,这是真的吗?为何从来没人告诉孙儿?”
    “那是没人想告诉你!祖母实话和你说吧,郅都这个人表面忠诚,实则心狠手辣,当年在长安,在济南害死了多少人。祖母今日杀他,是想为你荣哥哥讨回公道,为那些含冤而死的人讨回公道。”
    为什么会这样?祖母说的是真的吗?十岁的刘彻无法分辨真假,怏怏的回到了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