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一直没有怀孕,最焦急的除了她自己,还有她的母亲刘嫖。三月初十,刘嫖入宫给窦太皇太后请安,顺便到椒房殿看望阿娇。
最近半年来,阿娇尝试了各种偏方,差点把自己整出病来,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母女相对,沉默了许久,谁也不想先开口,因为一开口,必定离不开这个话题,少不了又是一番争吵。
“阿娇,你心里还爱着皇上吗?”最终,还是刘嫖打破了沉默。
“有时候,看着他骄傲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位大英雄,也许,这就是爱吧。但有时候,我又无比的恨他,恨他不懂我,恨他去找别的女人。”阿娇面无表情道。
“你心里终究还是爱他的。母亲问你,如果太皇太后要废了皇上,你舍得吗?”
“废了皇上?为什么要废?他做错了什么?”阿娇一脸茫然。
“为什么不能废?当年,是我们把他送上皇位的。如今,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他即位之后,多次惹得太皇太后不高兴,任意改变汉家治国方略,沉湎田猎,大兴土木,有什么资格做皇帝?”刘嫖恨恨道。
“太皇太后也是这个意思吗?”阿娇紧张道。
“你和太皇太后一样,优柔寡断,太让我失望了!”
阿娇似乎松了口气:“母亲,我想通了,生不出孩子,是我对不起他。废了皇上,女儿还能嫁给谁呢?”
“阿娇,你想过没有,不能生孩子,也许不是你的原因,而是皇上自身的问题呢?”
阿娇呆住了:“母亲,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怀疑皇上呢?这要如何证明?”
刘嫖咬咬牙:“事到如今,咱们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阿娇莫名的有些紧张。
“我想让济川王刘明和你试一试,他前不久刚生了个儿子,应该没有问题。”
阿娇大惊:“母亲!你疯了吗?一旦被皇上知道了,咱们家死无葬身之地啊。”
刘嫖脸现痛苦之色:“我何尝不知,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不想看到他们母子俩骑在我们母女俩头上!你知道吗?现在王太后看我的眼神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她在看我的笑话,她在幸灾乐祸!有朝一日,太皇太后驾崩,我们母女俩何去何从?”
阿娇上前抱住刘嫖,黯然道:“母亲,我们认命吧,我宁愿一辈子生不出来孩子,也不想背叛皇上。”
“这不是背叛,万一是皇上自己的问题呢?你这样做,就是为他留下子嗣,是在稳固他的皇位。刘明也是文皇帝血脉,他的儿子和皇上的儿子有什么区别?”
“皇上以后肯定是要纳嫔妃的,如果他和别的嫔妃生下孩子,咱们岂不是都露馅了吗?”
“傻孩子,只要你不说,刘明不说,谁会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母亲,这太冒险了,女儿不敢。”阿娇还是有些害怕。
“你知不知道,还有三个月,我和王太后的一年之约就到了。那时候,卫子夫将回到皇上身边。如果卫子夫怀孕了,你的皇后之位就不保了啊,你忍心看着卫子夫抢走属于你的位置吗?”
阿娇呆住了,眼前忽然闪过卫子夫的脸庞,似乎还看到了她脸上的嘲弄和轻蔑。
渐渐的,阿娇的脸色变了,变得决绝而凄凉,沉声道:“母亲,咱们试试吧。”
刘嫖有些激动:“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你放心,我一定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三月底,济川王刘明收到了刘嫖的密信。信中,刘嫖让他一个月内回到长安,但绝不能让皇上知道。刘嫖承诺,如果他能够成功的让阿娇怀孕,日后必定会帮助他登上帝位。读完信后,刘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然而,让刘明郁闷的是,如何才能偷偷的回到长安呢?按照规定,诸侯王前往长安必须经过朝廷的批准,擅自入朝形同谋反。
刘明自忖,别的人都可以搞定,唯独新来的中尉韩泰最为棘手。韩泰不仅掌控着济川国的兵力,还时时监视着他的举动。想来想去,刘明觉得只有把韩泰支开,自己才能偷偷潜回长安。
如何才能支开韩泰呢?刘明一连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四月初一,韩泰按例入宫觐见刘明。例行工作汇报完毕,刘明单独留下了韩泰,还摆上了丰盛的酒席。韩泰大为意外,刘明最讨厌的就是自己,今天为何如此亲密呢?
“韩大人在我济川国已有五个多月了吧,一切还习惯吗?”刘明先给韩泰斟了一杯酒,面带笑意道。
“多谢大王关心,臣一切安好。”韩泰双手接过,不卑不亢道。
“本王知道韩大人一向严明,今日有一事相求,一时难以启齿。”刘明假装为难道。
“大王但说无妨,如果是臣分内之事,臣必当从命。”
“本月十五,是淮南王的寿辰。本王本想亲自前去,恐怕朝廷不准,为难之下,就想请韩大人替本王走一趟。”按照朝廷规定,诸侯王不能私下来往,如果有走动,必须经过朝廷的批准。
韩泰有些犹豫,刘明所说之事合情合理,并无理由拒绝,但此去淮南国,来回至少得二十天,一旦刘明有什么异动,自己如何得知?想了想,韩泰道:“臣身负保护大王重责,恐怕不能擅离职守。”
刘明呵呵一笑:“韩大人过虑了,济川国一向清明,从无大奸大恶之徒。况且,韩大人此去淮南国,又不是将卫兵全部带走,何忧之有?”
话已至此,韩泰再无理由拒绝,只得道:“大王信得过臣,臣就代大王走一趟吧。”
刘明大喜:“如此就有劳韩大人了。”
回府之后,韩泰心中依然疑虑重重,济川国的属官那么多,刘明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去呢?难道是想支开自己?
一念及此,刘明多了个心眼。第二天,他找来手下心腹,吩咐道:“金城,过几天我要去淮南国一趟。我不在的日子,你要时刻注意济川王的动向,如果有异常,回来后一定要告诉我。”
“是,中尉大人。”金城躬身道。
金城走后,韩泰又给父亲韩安国写了一封信,详细说明了自己的动向和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