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久别重逢,最终却不欢而散。回府之后,田蚡找来一位亲信吩咐道:“从今天起,你派人日夜守在陵翁主府上,无论她和什么人来往,一定要及时禀报本侯。”
安顿好之后,刘陵开始有计划的去拜访窦婴和刘嫖,浑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刚和他们接触,刘陵并不敢过早透露自己的企图,窦婴和刘嫖也很谨慎,尤其是窦婴,只要涉及到田蚡的话题,闭口不谈。
连续拜访两次之后,刘陵断定窦婴不可能和自己合作,一来他已年过六十,早已没了往日的争斗之心;二来窦家的势力已然衰落,窦婴绝不会冒险和淮南王站起一起。
九月初八,田蚡再次来到刘陵府上。此番重返长安,田蚡似乎对她没那么强的欲望,偶尔来也都是羞辱一番,基本不会停留太久。
进入府中后,田蚡当自己是此地的男主人一般,大喇喇的坐在主位,刘陵一声不吭。
田蚡看了刘陵一会儿,笑道:“陵翁主是如此招待客人的吗?”
刘陵不想和她多说话,示意管家摆上酒菜。田蚡亲自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刘陵面前,戏谑道:“陵翁主还在生我的气吗?”
刘陵淡淡道:“小女不敢。”
田蚡不以为意,喝了一杯酒,若无其事道:“陵翁主回到长安不到一个月,竟然去了魏其侯府两次,关系不一般啊。”
刘陵身躯一震:“你在监视我?”
“这里是长安,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呢?”
刘陵强忍怒火,解释道:“魏其侯对我父王的学识深为佩服,我不过是送去了几部父王新近编纂的书,别无其他。”
“无妨,陵翁主想去哪里,那是你的自由。本侯只是想提醒陵翁主一件事,魏其侯已经不是当年的魏其侯了。”
“武安侯,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本侯想得并不多,只是你父王想得有点多。”
刘陵不再说话,默默的拿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呷了一口。
田蚡站起身,居高临下道:“陵翁主既然回到了长安,还是好好呆在府里吧。皇上是个有心人,如果你和某些人来往过于频繁,我担心皇上又让我去查你。到时候,我就是想保陵翁主,恐怕都力有未逮。”
说完,田蚡径直起身,打道回府。
刘陵脸色煞白,她明白自己已经很难在长安有所作为,不仅要面临田蚡的监视,汉武帝也有可能再次注意到她。
心烦意乱之下,刘陵给刘安写了一封信,详细说了长安的情况,也请他告诉严助,让严助尽早回到长安,共同对付田蚡。
收到刘陵的信,刘安又发了一通脾气,失去了田蚡这颗棋子,他在长安的行动可谓举步维艰。但是,严助回到长安,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但不管怎样,刘陵回到长安终究是要告诉严助的。九月底,严助获悉了刘陵回到长安的消息,拿着那封信,他的脸上青筋暴露。
这一年来,严助可谓饱受打击,本想在会稽干出点成绩,却被田蚡极力打压,年底的政绩考核肯定一塌糊涂。汉武帝知道后,一定很不高兴,出任九卿极有可能成为泡影。
如今,田蚡不仅掐住了他的仕途,还一把将刘陵攥在了手里。不,我一定要回到长安!他不信偌大的长安,没有一个人敢和田蚡抗衡,回到长安必要和他斗到底。
刘陵刚回到长安,就接连拜访魏其侯两次,田蚡绝不相信她只是给窦婴送书,一定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田蚡心中暗笑,淮南王啊淮南王,你怎么如此异想天开呢?既然你如此看重魏其侯,我不妨让你瞧瞧,如今的魏其侯,不过是一只掉了牙的狐狸!
十月初二,田蚡将籍福召到书房,淡淡笑道:“籍先生,如今和魏其侯还有来往吗?”
籍福猜不出田蚡到底想干什么,如实答道:“回武安侯,私下里没有任何来往。”
“籍先生多虑了。他毕竟于你有恩,做人可不能忘本。这人啊,年纪大了,难免怀旧,有空去看看他吧。”
籍福怔了一下,只得答道:“武安侯所言甚是,我过阵子去看看。”
田蚡不怀好意的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吧。去的时候,顺便帮本侯带个话,让他把城南的那块田给本侯吧。”
籍福震惊了,哪有这么赤裸裸跟人要田产的,他嗫嚅道:“这是魏其侯最好的一块田,还望武安侯高抬贵手。”
田蚡不由得火冒三丈,怒道:“高抬贵手?一年前的事,他都忘了吗?窦虎在望月楼杀人,如果不是本侯,他能活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不明事理!你以为上次本侯去他家,是心血来潮?就是想看看他是否还是那么傲气。本侯很失望,特别失望,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籍福呆住了,鼓起勇气道:“那件事多亏了武安侯从中转圜,魏其侯也已登门道谢过。”
田蚡更加生气:“籍福?你是谁的管家?是谁养了你几年?窦婴都将你赶出来了,你还向着他?你太让本侯失望了!”
籍福慌了,忙道:“老奴的一切都是侯爷给的,绝不敢背叛侯爷。”
“你要是心里还有本侯,明天就去把那块地要回来。要不回来,你就不要做这管家了。”田蚡厉声道。
籍福无可奈何:“是,侯爷,老奴明天就去。”
第二天,籍福果然来到魏其侯府,委婉的向窦婴表达了求田之意。
看着这个曾经的门客,窦婴再也压不住火,怒道:“老夫虽然被皇上抛弃了,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武安侯一定要以势相夺吗?”
籍福沉默许久,好言相劝道:“武安侯于侯爷有恩,侯爷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如今的武安侯,侯爷得罪不起啊。”
“他武安侯是对我儿有恩,但也不能如此明火执仗啊。那是老夫最好的一块田,是要留给子孙的。”窦婴悲愤道。
籍福叹息了一声:“侯爷的难处,我岂能不知。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劝劝武安侯吧。侯爷保重。”
看着籍福消失的背影,窦婴破口大怒:“无耻小人,狗仗人势!”